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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潮湿的石堤岸冰冷透过靴底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被掩盖在月夜潮汐当中,李长安向前走去,鼻端除去湖水中鱼草的腥味,还弥漫着他极为熟悉的血腥味,甚至让他回想起那十分招惹苍蝇的浸惯了血的肉案。
“一有异状即刻便退,我与师妹就在百步外守候,若见到你处境危险会立刻出手相救,但你需撑住半息时间。”
回应传音法螺,李长安低低“嗯”了一声。
在潮汐拍打湖岸的水声中走了几十步,绛珠阁近在咫尺,那血腥气也愈浓,李长安一皱眉,若是栽赃陷害,这破绽也露的太大了些,就算今夜穆藏锋与姬璇没拦下他,他闻到这血腥气也自会心生警惕而不会追进去。
忽的传音法螺中姬璇轻呼一声,穆藏锋又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原来靖道司的人已来了,看来对方不是要将师弟引入绛珠阁,而是只要将他引到湖边便可。”
靖道司的人已经来了?李长安四顾看了看,只有潮声与风声,夹杂着几声遥远处传来的鸦啼,衬得这夜晚分外宁静。
穆藏锋压低声音,用极快语速说道:“师弟接下来只需记住方才说的那些,还有,无论如何都不要跟靖道司走,只要你不走,他们暂时便拿你没办法。靖道司虽然势大,但择道种期间却还是会给云庭真人三分面子。”
穆藏锋说完之后,传音法螺的光芒便黯淡下去,李长安不动声色一摸耳朵,将其取下。
抬头望向绛珠阁,李长安心道:“那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蛛丝马迹?”便在扑鼻血腥味中,踩着甲板放下的木梯走了上去。
入楼,便见到那堆惨不忍睹的血肉小山,与此同时,便感受到浓郁到化不开的煞气。
被这煞气一冲,李长安双目甚至略微发红,连忙向后退去几步,心中惊讶,那陷害他的人是如何凝聚起如此浓郁的煞气?他虽未入魔道,但也传承得到了魔功,知道对于修行魔道者来说并非凝聚的煞气越浓郁便越是好事。反而魔道高手修行之时会将煞气尽数引入体内,不会有太多逸散。
此处煞气浓郁程度,倒像有人修行魔功走火入魔,自身化魔了一般。
几步退下楼船,李长安已放弃再进入其中的心思,若一个弄不好,当真会被影响心智而沦入魔道。
便走下楼船,站定到河岸上,身后忽的传出一阵竹板敲击的“嗒嗒”声,由远及近。
李长安一转头,便见一道身影从黑暗中凸显出来,穿着长褂,面貌清雅,留着三缕长须,手握一块竹板,还在兀自敲着。
口中念道:“竹发一声至,恶障定夺时。只应催尔死,兼遣报君知。”
“啪”的一声,这中年儒士模样的来人收了竹板,目光如炬般看着李长安。
或许有人不识得靖道司青州三大巡察使中齐文山的面貌,但几乎无人不识他的报君知。他手中竹板,本是那瞽目之人走路时候提防行人撞到自己而敲击的东西,故名为“报君知”,到了他手里,却是成了催人投胎的东西。
他话音方落,梳月湖畔响起无数脚步声,盏盏灯笼被提起,白纸糊的灯笼表面写有“靖道司”三个墨字。
那灯笼里面燃着的并非蜡烛,而是传说中拥有穷奇血脉的火光兽的油脂,一盏灯笼足能照亮方圆十丈,此刻的梳月湖边纵不能说亮如白昼,却也让半点黑暗都无法存身。
李长安被灯笼一刺,下意识抬手遮挡,眯起双眼,黑影在身后拉得极长,映射在绛珠阁船体上扭曲如恶鬼。
他一动,便有五个穿着黑白道袍的修行人齐齐上前,错落站定将他包围,阵势玄妙,任李长安想从何处突围都会面对三人以上的夹攻。
又有数人从他身边掠过,查看绛珠阁内状况。
顷刻后,就有人从楼中出来,到齐文山身边低声禀报,齐文山看着那。
与此同时,那些提着灯笼的修行人齐齐喝道:“杀人修行魔道,按例当诛!”
…………
梳月湖中一片宁静,四处渔火点点,绛珠阁中的屠杀并未被人发现,只不过,那上百盏明亮无比的灯笼出现时候,大多数渔火便都熄灭下去。并非所有百姓都爱看热闹,至少在风浪里打拼了一辈子的渔民们知道掺和麻烦有害无益。
不过有几艘渔船船帘中还透着微光,除去几个胆大的渔民,其中一艘船头上站着的便是元庆与沈绫。
沈绫罕见的穿着一身墨绿色团花长裙,唇上殷红的胭脂让她看起来端庄了几分,看着那远处绛珠阁骤然亮起的白光,她问道:“李长安身上有什么让公子如此感兴趣的?”
元庆道:“你既已失败,就没必要知道。”
沈绫面色一僵,自幼时从莳花阁逃出后,她几乎再未被男人用这种态度对待,顿了顿,她又问道:“公子既然要谋夺李长安的东西,无端陷害他又是何意?。”
元庆回头,看着她眼睛道:“你为何如此关心他的事?”
沈绫欠身道:“只是为公子分忧。”
元庆见到沈绫这幅模样,倒跟他那些言听计从的嫔妃一般无二,转过头去望向绛珠阁,淡淡道:“本公子自有计较。”
他目光远远看着那被包围的身影,这个来历神秘的刀客被逼到如此境地,若他背后有人相助,此时也该出手了。
但两刻钟过去,却见那边李长安与靖道司双方都未动,仍然僵持着。
皱起眉头,元庆若有所思,难道李长安背后无人?现在的形势,已无人能为他洗脱杀人修行魔功的罪孽,靖道司定然不会放过他,就算南宁王在此,只怕也只能舍弃李长安了。
沈绫道:“依奴看来,李长安若被靖道司带走,公子只怕更加不便向他动手了罢。”
“也好。此人防备之心极重,难以接近,但却是重情义之人,如今他落难,本公子若帮他一把,便可名正言顺接近他。”元庆却忽的微微一笑说道,听他语气,好似设计陷害李长安的另有其人一般。
远处,梳月湖边渐渐嘈杂,原来许多修行人被靖道司半夜惊动,此时也都赶来,见到李长安明目张胆在城中修行魔功,惊讶之下,只道此人当真不知死活。
元庆淡淡吩咐一句,船尾,那面貌苍老,麻衣下却肌肉虬结的艄公撑船向绛珠阁渡去。
…………
“孽障,你还要固执到何时!”
湖岸边,齐文山厉喝一声,冷冷看着绛珠阁下那个被包围的黑衣刀客,若非他腰间那枚“悲”字玉筹所示他乃是通过择道种第一试的人,他早已将其就地斩杀。
元始境的齐文山眼中神光如炬,极其威严,但在他眼中,那黑衣刀客竟不时左右张望,虽然动作极其细微,但哪能瞒过他。不由心中愠怒,他是青州三大巡察使之一,这刀客安敢如此不尊!
李长安在重重包围之中,阵阵声浪如潮水般涌来,简直让耳膜轰然作响,数百人横眉冷对目露杀机,让他不由自主寒毛炸起,手紧紧握着刀柄,但面对所有质问,他一言不发,只是摇头。
他心中反复默念着穆藏锋交代的那句话。
“若你落难,那站出来为你说话的陌生人,便有九成可能是设局害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