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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修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率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夜空中闪烁的繁星,那些星明亮却寂静,让夜空更显深邃。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似是回忆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他的目光下意识的向着四周撇去,似是想要查看一下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以及那红脸大汉又在哪里。
不过随即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一道曼妙之极的倩影。他微微一愣,眼中闪过片刻的茫然……紧接着他的目光微凝,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惊疑道:“雪簌?你……你怎么在这里?”
雪簌微微扭过头来,却并不言语,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神情说不出的古怪,尤其是她的一双美目之中,满是说不出的深意。
林修皱起了眉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嘿呦鹅(还有我)”,林修身形蓦然一震,缓缓转身,可是当他看到王泉那凄惨的模样之后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你怎么搞成这样?”
王泉低下了头……似是不愿回答。毕竟被人胖揍一顿本身就不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林修盯着他看了半响,又轻轻的瞥了雪簌一眼,面色略显不太自然的说道:“你们……怎么又跟上来了?”
王泉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不知是否因为鼻青脸肿的有些不方便开口。林夕只好将目光落在了雪簌的身上,似是等着对方的回答。
雪簌倒没有选择沉默,她轻声道:“别误会,我没有跟着你,只是对落神峰心生向往,想要游览一番,刚巧路上碰到了不知被谁打的半死不活的王泉,紧接着,又碰到了昏迷不醒的你!”
雪簌缓缓扬起了头,露出修长而迷人的玉颈,她静静的注视着深邃的夜空,轻声说道:
“即便是个不认识的人,既然遇上了也不能置之不理,所以……仅此而已!”
林修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他从雪簌的神色和语调之中听出了一种疏远和冷漠,这和之前那个柔柔弱弱总是林修哥哥长,林修哥哥短的天真少女完全的不同。他略做沉思之后,眼中闪过一抹内疚之色。他觉得雪簌此时的表现,应该是被他伤害之后的故作坚强和刻意的冷漠,对方或许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一种意思……没有林修,她依旧过的很好。
伤害,既是痛苦,也是成长的必然……
林修轻叹了一声,那一刻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他深深的看了雪簌一眼,轻声道:“谢谢!”
雪簌一脸自然的回答道:“不用!”
林修看着她,嘴唇嗫嚅了半响,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他暗自一声轻叹,随即不再言语,略微辨别了方向,迈步离去。
他走了约莫七八步,雪簌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依旧平淡之极,听不出喜怒:“你的马呢?难道你准备走着去落神峰吗?”
林修的黑马从被惊走到现在,已经数个时辰过去了,他知道此时就是想找也根本不可能找到了,因此他轻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跑丢了”
雪簌的嘴角忽然扬起了一道轻微的弧度,目光却依旧落在夜空之上,她轻声道:“丢了?那我和王泉正好也要去落神峰,用不用捎你一程?”
听到这句话,王泉轻轻抬起头,目光之中满是古怪,可是他很快再次低下头,一语不发。
林修陷入了沉默之中,脸上满是挣扎之色,他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再将这两人扯入漩涡之中,可是此时却又的确急需一匹代步的马。眼下距离落神峰越来越近,可是同样的,时间对他而言也越来越宝贵。因为他不只是简单的需要在落神峰的雪季来临前赶到那里,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将千柳救出。
林修这一次沉默了许久,忽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有劳了!!!”他再一次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身不由己,什么叫无可奈何……不过他却已经打定了主意,到了前面的城镇,还是要跟两人分开的。
雪簌嘴角的笑容终是浓郁到了极点,随即犹如一朵娇贵的牡丹,悄然的绽放。她站起身来,随意的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牵过她当初在白河镇买的那匹普通的马,缓缓走到王泉的近前,将那马儿的缰绳交到了一脸古怪的后者手中,同时轻声道:“这马只能坐一个人!”
说完这句话,她再次牵过另外一匹黑马,看向王泉的眼中闪过一抹狭促之色,同时开口说道:“你的马……归我了!”,说完这句话,他不再理会低着头沉默不语的王泉,缓缓向着林修走了过去,随即,将缰绳伸到了林修的面前,淡淡的说道:
“你先上马吧!”
面对林修,雪簌依旧显得有些冷漠,脸上没有了半点之前的那种娇羞和柔弱,她似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对方……她已经放下了过往。
林修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并没有去看雪簌。他伸手接过缰绳,略作犹豫,翻身上马。
雪簌就那样静静的站在旁边,也不说话。林修轻叹一声,缓缓向她伸出了手臂……雪簌轻轻将头扭向了一旁,抬起了一只手臂,却并没有向林修伸去。
那一刻的她看上去无比高傲,显然是在等林修弯腰……
林修微微皱起了眉头。
并不是因为对方的高傲,而是因为对方摆出的这种姿势,只适合被侍女扶着上轿……却根本无法上马。
林修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怪异之色,他已经意识到这是对方故意为之,可是因为他此时心中有愧,是而略作沉吟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略微调整了一下马儿的位置,身子猛然倾斜,同时右臂一抄,搂住雪簌那柔弱无骨的小蛮腰,将她带到了身前的马背之上。
这样的情形一共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月影萱,一次是雪簌……只不过对于林修而言,两次的心情却有着天壤之别。
他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和雪簌之间割开一些距离,随即轻声道:“坐稳了吗”
雪簌此时嘴角微微上翘,目光之中满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得意之色,她听到林修询问自己,轻嗯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林修轻轻摇了摇头,一抖手中的缰绳,黑马立刻撒蹄狂奔,速度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人而有丝毫的减慢。
看到绝尘而去的两人,王泉忽然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随即目光再次变得有些古怪的说道:“他真的没认出那是他自己的马吗?”
这句话落下,他也猛地抖了一下缰绳,向着两人追了过去
……
三日后
……
这三日对于林修而言,无疑是极其怪异或者说是别扭的。
雪簌和王泉不怎么和他说话也就算了,或许因为两人依旧对当初的事情无法释怀,这一点林修也不打算再说些什么。可是雪簌和王泉彼此之间却也同样没有什么交流……三个同行之人,竟是犹如陌生人一般。
不过这一日,这样的怪异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
一个背剑老者,一个兰衫青年,缓缓进入了三人的视线之中,他们静静的站在官道旁边,似乎在休息,又似乎在等什么人。
这本来只是极为寻常的一幕,是而林修也未过多的关注,只是稍微看了两人一眼,便继续前行。
可是就在他们即将经过那一老一少身边之时,青年忽然向前一步跨出,横在了三人的马前。
“你干什么?”
王泉冷喝出口,目光之中满是不善。
青年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道:“你们三个,谁最强?”
听到这句话,林修三人面面相觑,皆是露出的古怪之色,还是王泉开口问道:“你什么意思?”
青年一脸的冷傲,依旧是方才那句话:“你们三个,谁最强?”
王泉的面色沉了下来,目光便的有些危险。就在这时,背剑的老者缓缓走了出来,皱巴巴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三位少侠,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当世天骄,我等真是遇之有幸啊……呵呵呵,是这样的,这是我家少主,他从小嗜武成痴,苦练十五载,如今学有小成,特意下山想要会一会江湖中的青年才俊。没想到刚好遇上三位,所以……还请给个面子吧”
听到这句话,林修三人的面色变得古怪起来,这人的话虽然听起来诚恳,可是那内容却有些无理取闹。
王泉冷哼一声道:“你家少主嗜武成痴关我们什么事?我们为什么要给你们面子?”林修和雪簌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从其脸上的神色判断,应该也和王泉是一个意思。
王泉的这句话可以说是一点也不客气,可是奇怪的是那青年脸上并无半点愠色,依旧微垂着眼帘,一脸的冷傲之色。而老者也仍旧笑呵呵的再次开口道:
“少侠此言差矣。相逢即是有缘,缘只一字,向来妙不可言……我觉得你们还是把握机缘,莫要轻易错过啊”
王泉微微一愣,竟是被气乐了,见过自大的,可是却没见过这么自恋的。还缘只一字,妙不可言?他有些无语的说道:“行了行了,我们急着赶路,没时间跟你们胡闹,赶紧让开!”
听到这句话,老者脸上的笑容终是缓缓凝滞,他目露深意的看向王泉,沉声道:“当真不给面子?”
王泉听到这句已经有些威胁意思的话,也毫不退让,沉声道:“不给!!”
老者忽然长长的轻叹一声,摇头说道:“为什么你们这些江湖人,总是敬酒不吃却喜欢吃那罚酒呢?”
他的声音忽冷:“那么我干脆换一个说法吧,若是不能击败我家少主,那么今日你们三个,就都留在这里吧”
王泉怒道:“真是好大的口气,那么便让我来看看,你到底凭什么这么狂”,话声落,王泉的身子已经如同苍鹰一般掠了出去,没有扑向那名青年,而是径直扑向了老者。
老者的嘴角浮起了一抹讥讽的笑容,随即轻轻挥了挥手,如同驱赶身边的苍蝇一般……已经身在半空中的王泉去势一滞,随即竟是倒飞而回,嘭的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老者轻笑道:“真是不自量力……若非看在你还有些本领,能够陪我家少主走上十招八式的,这一下,就直接取你小命!”
王泉的确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老者的目光之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不屑。
林修的眼中也闪过了一抹惊愕之色,似是没有想到眼前这弱不禁风的老者竟然还是一个高手。他先是向着王泉露出询问的目光,待到确认对方并无大碍后,方才轻舒了一口气,沉声道:“你是说我们只要击败他就可以过去?”
老者傲然道:“不错!”
林修再道:“若是不能呢?”
老者的脸上升起一抹古怪的神色,随意一脸随意的说道:“弱者,是没有资格继续存活的!”
林修目光一滞,面色变得阴沉起来。
雪簌忽然冷冷的道:“在我们三人之前,你们可还遇到了其他人?”
老者点头道:“自然是有的”
雪簌死死盯着对方,某种有怒色渐起,她接着问道:“那他们如今……”
老者理所当然的开口道:“死了啊!他们年纪最轻的也比我们少主要大上一岁,可是年长修为却不长,这样的人活着难道不是浪费粮食?”
雪簌气的娇躯乱颤,她冷声喝道:“简直是荒谬,人有三六九等,修行的天赋也有高低强弱。人家的修为比你家少主低就该死,那若是等下你家少主败了,是不是也要去死?”
老者面不改色的说道:“那是当然……不过,那也是不可能的。这天下间同辈之人,根本不可能胜过我家少主。”
雪簌再哼一声道:“既然你如此自信,又何必到处找人比武?再说了,照你这般说你家少主已是年轻一辈第一人,那么除他之外,岂不是这世上所有和他年龄相仿之人都要死?”
老者点头道:“按理说是这样的,不过我们也不可能真的满世界去杀人。所以才在这里等候,让上天决定哪些庸人该死。你们说,这是不是很公平啊”
有句话说的好,话多有时不是因为占理,而只是为了让别人无话可说……此时这名老者便是如此,他们杀了人,却还要将那讽刺之极的“公平”二字挂在嘴边,这样的思维外人的确难以理解。
雪簌冷哼一声,道:“我还真想看看,你家少主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说完这句话,她就欲拔剑下马,可是王泉却抢在她的前面大喝一声道:
“我先来掂量掂量他的斤两!”
王泉当真是忍无可忍了,这不单单是因为对方的猖狂,而是因为他的心中的确是……憋屈已久。
他为圣地弟子,被称为当世天骄。可是自从遇到林修后就始终被对方压着……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除了林修之外还有雪簌,后者的年龄更小,可是从其在白河镇客栈中的表现看来,她的修为很有可能同样在王泉之上。
这样的状况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中却憋屈无比。如今好不容遇到一个“出气筒”,他如何会不好好的把握?
他看向青年的目光之中满是戏虐之色,似是已经隐隐看到了对方跪地求饶的场景,他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刀尖直指对方,沉声道:“拔剑吧”
始终如石雕一般的青年听到这三个字,终是有所动作,他松开换在胸前的双臂,眼皮连翻都不翻一下的说道:“对付你,无需用剑”
王泉面色一滞,随即哈哈大笑,道:“够狂,我喜欢!!”
说完这句话,竟是率先向着对方递出了一刀。刹那间,长河汹涌,落日西沉下……
他一出手,便是幽冥草原的“长河落日”
这一招的用意其实很明显,一来是想尽快将那青年的冷傲摧毁,而来也是在向对方透漏他的身份……
王泉其实也很聪明,其实能够成为天骄之人,哪有庸人。他不知道那青年修为如何,可是却明白自己三人万万不是老者的对手,他担心胜了青年之后老者依然不依不挠,甚至会对三人不利,是而一上来就使出绝招,想要借着幽冥草原幽冥草原圣地的威名震慑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他考虑的的确周全,可是却并未注意到那老者看到这一幕后脸上并无半点的惊慌之色。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老者早已知道王泉的身份,第二种就是他对幽冥草原……并不在乎。
可是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对于林修三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看到王泉那气势汹汹的一刀,青年嘴角扬起一道轻微的弧度,下一刻,他猛然向前迈出了一步,刹那间步入了长河之中……同时一拳向着王泉轰去……确切的说,是轰向王泉手中的弯刀。
血肉之躯能和兵器对碰?
若是放在平时,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可是今日,这青年却让三人开了眼。
只听“叮”的一声轻响,青年的拳头和王泉的弯刀碰撞后,竟是发出了金属轻鸣的声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