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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郑朝阳、郝平川、白玲和两个公安人员等候在会议室里。
罗勇从门外走了进来,对众人说道:“今天的会是秘密会议,在座的都是党员,组织纪律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我宣布部里下达的命令。首长访问回来后会在长辛店停留,看望车辆厂的工人和当年‘二七大罢工’的死难者家属,公安局要配合警备司令部做好警戒准备,具体时间等警备区的通知。这次首长是微服出访,警卫人员带得不多,这就更要我们谨慎再谨慎,将工作做得细致更细致,绝不能有半点差错。现在任命郑朝阳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郝平川同志协助,协调警备区和当地警方开展保卫工作。”
郑朝阳和郝平川站起来,异口同声地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罗勇叮嘱道:“郑朝阳,我警告你,出了事可是要掉脑袋的哦。”
郑朝阳回应道:“领导,我保证,要掉,也是掉敌人的脑袋。”
郑朝阳和郝平川两个人上了厕所。
郝平川十分亢奋地对郑朝阳说道:“你说首长来了咱们会不会被接见啊,想想我都睡不着觉。”
郑朝阳说道:“微服出巡就几个小时的时间,那么多的机车厂工人和烈士家属,我看悬。”
两人离开厕所后,宗向方从隔间出来,神色淡定地走出了厕所。
宗向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翻看着材料,大脑开始飞速旋转。郑朝阳和郝平川无意间传达出的信息令他有一种猎人窥探到猎物的亢奋。能叫郝平川这种老战士兴奋到睡不着觉的人会是什么人?机车厂的工人和烈士家属……
宗向方从书架上抽出郑朝阳送给他的《中共简史》,翻看着,翻了几页后,上面出现一行标题――京汉铁路大罢工。
宗向方念叨着:“长辛店。”
三儿的脑袋突然伸了过来:“看书哪?”
宗向方看了一眼三儿,紧张地说道:“我的入党申请通过了,得抓紧时间学习啊。”
三儿把热水壶放下,拎起宗向方桌前的空水壶往外走,回头对宗向方说道:“您抓紧学习,我抓紧送水,都得抓紧。”
宗向方继续看书。多年的特工经验使他敏锐地感觉到有大人物会到长辛店访问,而且是微服出巡。一旦成功就能创下盖世功勋,尤其是想起台湾开出的千两黄金的赏金,那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宗向方的邪念重新燃起,他需要抓紧通知凤凰。
宗向方随手在书上将关于京汉铁路大罢工的页面折了个印记,合上后,又将书放回书架上。
宗向方赶到医院太平间,送来了一号长辛店机车厂的消息。段飞鹏半信半疑,郑朝山则说已经查证了台湾方面的情报,他们在苏联的间谍确定了信息,访问列车本月30日回程。
宗向方提议由杨凤刚来执行这次行动,可025没了,怎么联络他呢?郑朝山让他们两人先回去,杨凤刚的事情由他自己来办。
郑朝山打开办公室的暗格,从里面拿出自己的电台。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开始发报。
回到家看着秦招娣不紧不慢地收拾行李,打包装箱,郑朝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对秦招娣说:“其实我也没说不走,只是这里的好多事都没有办完。”
秦招娣抱怨道:“那你就慢慢办啊,我来这儿找我老叔的时候就说过,等南边太平了我是要走的,去过自己的生活。我没想到会遇见你,更没想到会有个家。这些天我一直在问自己,以前是年年战乱,大家都身不由己,现在太平了,为什么我还是身不由己,每天提心吊胆,觉得朝不保夕?”
郑朝山苦笑道:“天下太平了,江山一统,南北又能有什么区别。就算离开了,也还是朝不保夕。”
秦招娣收拾东西的手突然停下,她转过头说道:“五哥,你说实话的时候总是叫人觉得这么温暖。”
郑朝山奇怪地问道:“什么意思啊?”
秦招娣说道:“咱们是夫妻,很多话你可以直说的。不过我也知道,你有你的道理,我不强求,如果你一时半会儿离不开没关系,我可以先走,去广州等你。总之,5号这天,我是一定要离开的。”
郑朝山问道:“能不走吗?”
秦招娣严肃地说道:“不能!”
郝平川走进屋,看到郑朝阳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图。
郑朝阳招呼道:“老郝,来,过来看看。”
郝平川看着桌上的图画,问道:“这都是什么?”
郑朝阳解释道:“这是长辛店机车厂给拿来的不同时期的建筑图。你来看看,这里是大礼堂,假设这里、这里、这里和这里都有重兵把守,主干道根本无法通过。如果给你一支小分队,突袭大礼堂,你会怎么办?”
郝平川仔细看着地图,思考片刻后说道:“我会选择放弃,这么远的距离又是这么狭窄的空间,想要秘密越过重兵把守的封锁线几乎不可能。到不了大礼堂就会被发现,自己已经陷入重围,我要为战士的生命负责。”
郑朝阳从最下面拿出一张十分陈旧的地图,对郝平川说道:“你再看看这个,这是机车厂最老的一张地图,还是北洋时期的。”
郝平川看着地图,指着上面的一个点说道:“除非,攻击的地点在这儿。”
郑朝阳看着郝平川指点的地方。
郝平川继续说道:“这个小礼堂,你注意到没有,有一条地下通道,如果还在的话,这条通道离小礼堂很近,就有了突袭的条件。当然,前提是这条地道没人知道。”
郑朝阳的眼睛死死盯着郝平川指出的密道位置,说道:“当然会有人知道。”
郑朝山刚做完一台手术,有些疲惫地回到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前,几次拿起电话又放下。最后,他还是拿起话筒拨通后说道:“我找郑朝阳,我是郑朝山。”
郑朝阳走进家门,郑朝山招呼他到地下室,里面摆放着父亲的好些旧物。哥俩儿忆起往事,郑朝山说父亲的祭日快到了,打算给父亲修修坟,已经好多年没修了。
“修坟日期就选在下月初吧,你也来。1号,是阴历十六,我看了黄历,不错。”
郑朝阳此时背着身,听到这句话后表情无比严肃:“1号不行。”
当他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微笑,他对郑朝山说道:“哥,你再换一天吧。”
郑朝山收拾着旧物,脸上的表情从严肃转到微笑:“行。那我再选一天,希望你……有时间。”
一辆吉普车停在公安局的门口,车上下来一个穿军装戴警备区臂章的人。罗勇从屋里迎了出来,高兴地说道:“老宋,我这里万事俱备,就等你了。怎么样,东西带来了?”
穿军装的人拍拍手里的档案袋,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罗勇带着他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不远处,宗向方在悄悄地观察着罗勇和来客的一举一动。
晚上,罗勇下班后锁上办公室的门离开了。阴影处,宗向方闪身出来,观察到楼道里没人后,他用开锁工具以极快的速度打开了罗勇办公室的门,走进了房间。
宗向方戴上白手套,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在屋里搜索。他打开罗勇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份档案,档案的封面上是“长辛店保卫计划”几个字。他迅速打开档案,拿出微型相机开始拍照。
拍完照,宗向方迅速把档案复位,打开房门看外面没人之后迅速出门,消失在黑暗中。
在罗勇办公室对面的房间里,齐拉拉趴在钥匙孔上看着罗勇的办公室,宗向方开门和出门的举动已经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齐拉拉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这回可逮到你啦。”
他身后,郑朝阳悠闲地喝着茶嗑着瓜子说:“看见了吧,人家开锁的速度可比你快多了。”
郑朝山闭眼喝着茶,身后站着段飞鹏,另外一边的宗向方在窗口四处察看。郑朝山对面坐着一个人,正是杨凤刚。
关门上板声传来,郑朝山睁开了眼睛,询问杨凤刚的人手和武器装备情况。杨凤刚称自己有三十个人,一个顶十个。武器装备嘛,杀几个人足够了。郑朝山提出事成之后奖赏三七分,自己三杨凤刚七,杨凤刚欣然接受了这一条件。
但杨凤刚质疑消息是否确定可靠,自己得为别动队那帮兄弟的命负责。虽然宗向方再次证实“公安局现在全体戒备,郑朝阳他们组如临大敌,每天开会,加紧训练”,但郑朝山心里也怀疑这是不是共产党将计就计设下的圈套。
段飞鹏在谢汕的带领下进了冼登奎的办公室。冼登奎正在仔细地擦拭一件青铜器,他抬眼看了下段飞鹏,示意他坐下。段飞鹏软硬兼施,要求冼登奎尽快搞到长辛店的情报,最好是能搞到张地图,并许诺他情报到手后会得到晋升,话刚说完,段飞鹏便转身离开了。
段飞鹏对自己前恭后倨,令冼登奎大为不满。但他还是吩咐谢汕去和长辛店的傻二说一声,看能不能搞张地图出来。
谢汕答应着,冼怡走了进来,问冼登奎刚才出去的人是不是段飞鹏,并劝说父亲不要再和这种人来往,不然早晚会被他害死。
冼登奎笑着说:“哪有这么严重。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闺女。这孙子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打听长辛店的一些情况,估摸着准备去那边干票大的。我正琢磨呢,长辛店都是些铁路工人,个顶个穷得叮当响,他跑那儿干吗去,去扒铁轨卖废铁吗?”
冼怡听到长辛店的名字微微一愣,对父亲说:“您知道就好,现在咱们做的都是正当生意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就都断了吧。”
夜里,冼怡悄悄把一封信扔进了邮箱,信封上写着:北京市公安局郑朝阳收。
办公室里,郑朝阳举着密信在阳光里照来照去,放下信件后,他对众人说道:“叫咱们注意长辛店,说会有特务搞破坏,这到底是什么路数啊?”
旁边的白玲一把把密信从郑朝阳手里抢下来,对他说道:“你是忘性太大啊还是诚心装傻啊,这匿名信你看着就不眼熟?这和上次咱们抓窦司机那次收到的匿名信是一样的,连纸都用的是同一种。”
郑朝阳恍然大悟,回身在身后的档案架子上寻找,很快就找到窦司机案件的那张匿名字条,两相对照着看。
“这是一个人剪的字,是谁呢?”
白玲分析道:“首先,可以肯定这是知情人,但这两封匿名信的内容都有些含糊。只是指出了大致的方向,更具体的就没有了。这有三种可能:第一,他能接触到这种级别的情报,说明他不是一般人,而且就在我们附近;第二,他知情但是不完全知情,也就是知道情报的一部分而已;第三,就是他完全知情,却刻意隐藏掉部分信息,叫咱们自己去摸索。这就说明这个匿名人想帮我们却又有所顾忌。你仔细想想离我们比较近的人里,有谁比较符合上面的这些条件。”
郑朝阳想了想随口说道:“冼怡?”
白玲回应道:“你还不算笨,这丫头一门心思地对你好,可他爸爸是黑帮分子,关键是还和特务有联系,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郑朝阳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冼登奎和特务有联系?”
“以前不知道,可这两封信如果真是冼怡寄来的,那冼登奎就一定和桃园行动组有联系,弄不好还是其中的主要成员。你仔细想想冼怡对你的态度,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
郑朝阳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在我们抓捕窦司机的行动之后。”
白玲继续分析道:“我们抓窦司机之前收到了第一封匿名信。我敢肯定,她是在这个时候知道他父亲和特务有关联的。你想想,她父亲是黑帮分子,可她仍然对你好,那是因为她觉得黑帮可以洗白,江湖话讲叫金盆洗手。但特务就不一样了,那是会你死我活的。她怎么可能还和一个有一天会举着枪顶着自己父亲的头,甚至可能将自己的父亲一枪击毙的人在一起。真到那个时候,她该怎么办?”
郑朝阳沉默了。
白玲继续说道:“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可真到了选择的时候,又会发现想要摆脱出身其实并不容易。我想,冼怡一定有过下油锅一样的挣扎吧。”
郑朝阳感慨道:“我从没想到过这些。”
他站起来拿起帽子,沮丧地说道:“我出去透透气。”
郑朝阳路过白玲身边时看了一眼她,问道:“白玲,你说有些事情,是明白点儿好,还是糊涂点儿好,或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好?”
“谁也不能事事都想明白,但求问心无愧就好。”
郑朝阳一笑出了门。
他开着吉普车来到湖边停下,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眼前浮现出自己和冼怡的过往。
离开湖边,郑朝阳来到花市大街派出所找代数理。
代数理忙着给郑朝阳倒水,然后拿出一个账本一样的册子递给他,轻声说道:“这是你交代的任务,看住冼登奎。这段时间我一直派人盯着他,这是他每次外出的记录,见的什么人,什么时候回的家,还有他家商号的买卖的情况,都在这儿。对了,还有他的管家谢汕的情况,也在这儿,这也是个老狐狸。”
郑朝阳说道:“冼登奎最近倒不怎么活跃啊。”
“是啊,自从叫她闺女冼怡接管了生意之后呢,他似乎就在家里当老太爷了。冼怡呢,倒完全是干正当生意,冼登奎名下的好几家烟馆和赌场都被她出手卖了,这是打算往新生活的路上奔了。别说,这姑娘倒真是个人才。哎,小道消息啊,我听说当初冼怡对你……”
郑朝阳瞪了他一眼,代数理急忙住嘴。
郑朝阳指着册子上的一个人名,问道:“这个叫傻二的,是什么人?”
“算是冼登奎的一个亲信,管着长辛店那边的一些走私团伙。”
郑朝阳继续追问道:“长辛店,谢汕见了这个傻二两次。傻二人呢?”
“在我手里,前儿这小子往城里走私大烟叫我给拿了,正打算办他呢。”
郑朝阳轻轻地敲击着册子,自言自语道:“傻二,那就是这个人了。”
郑朝阳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旧地图递给代数理,郑重地说道:“小代,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叫傻二把这张地图交给冼登奎。”
代数理打开地图,看到一张十分陈旧的长辛店机车厂的地形图。
慈善堂冼登奎的办公室中,谢汕拿着一个大信封进来递给冼登奎,说道:“大哥,长辛店的傻二派人送来的。新的地图没有,他这儿倒是有张旧的。”
冼登奎看着地图抱怨道:“这也太旧了吧。”
谢汕解释道:“傻二说警察盯他们盯得紧,他们也不敢招摇,不少兄弟都洗手不干了,实在不好办,这张地图还是他大舅哥在的时候用的。”
冼登奎打算不再计较,说道:“算啦,就这个吧。地图嘛,能指道就成。”
冼登奎将地图交给段飞鹏,段飞鹏看着旧地图说道:“这也太旧了。”
冼登奎生气地说道:“你懂什么,这是我正经花了五十块大洋从厂里的机要科弄出来的。别看旧,画得可清楚了,你看,自己看。”
段飞鹏推开冼登奎的手说道:“算了,就这个吧。”然后他十分仔细地收起了地图。
旧地图送到了杨凤刚的手里,他摊展开地图用放大镜仔细地看着,很快就注意到那条废弃的旧地道。
杨凤刚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黑胖子回答:“看着像是一条秘密通道。”
杨凤刚又看着地图说道:“这里是小礼堂,和这个通道紧挨着。”
黑胖子疑惑地说道:“我们的人侦察过了,没听说厂里有什么密道。”
“既然是密道,就不会有什么人知道。这样,你带几个人去这个密道的出口侦察一下。还有那个内线,叫什么?”
“傻二。”
“多给他点儿钱,叫他打听下有谁知道这条密道。”
郑朝阳开着吉普车来到长辛店的老马酱肉铺,下车进了大门。
郝平川对郑朝阳说道:“这里的马老板是老地下党,安全。”
郑朝阳点了点头,跟着郝平川来到酱肉铺的包间,里面坐着几个人,有穿工装的,也有穿解放军制服的,还有穿警察制服的。
郝平川介绍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警备区的崔营长,也是我的老战友。这个是当地派出所的陈所长,原来是长辛店地区的老地下,地道的地头龙。这个是机车厂的工会主席。”
工会主席起身和郑朝阳握了握手。
郑朝阳对众人说道:“事情紧急,客套话就不说了。叫大家来这里,是为了保密。有一个重要的计划要实施,在我宣布计划之前,我希望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要用党性原则来保证,今天会上的话,绝不外泄一个字,哪怕是对至亲的人也一样。这个计划的名字是‘灭鼠’。”
郑朝阳在桌上铺开一张地图开始讲解,几个人围在一边,不住地点头。
另一边,在杨凤刚驻地,杨凤刚在看桌子上的地图。
黑胖子说道:“这是密道的入口,我检查过了,和傻二说得差不多,原先是日本人修的一条兵道,后来发生事故就封闭了。我仔细看了封堵的大门,可以肯定没人动过,是很多年前封闭的,不是陷阱。”
杨凤刚点头:“从地图上看,这条密道直通小礼堂。”
黑胖子解释道:“这个小礼堂以前是个仓库,所以兵道的出口就开在了附近。日本人投降了,仓库就改了小礼堂。”
“如果我们从这里偷偷进入,可以避开外面的密集守卫。突袭完毕之后沿着密道退回,再炸毁密道阻挡追兵。”
“计划完全可行。”黑胖子十分认同杨凤刚的安排。
杨凤刚敲打着地图,不自信地说道:“这可是要冒天大的风险啊,万一失败,可能全军覆没。”
黑胖子指点着另外的照片,上面有人在给小礼堂挂红灯笼,有人在街道上贴标语。
“我们秘密调查了长辛店周边的情况,他们正在张灯结彩准备迎接仪式。小礼堂也重新粉刷装饰过了,连负责警卫的当地警察都在剃胡子刮脸,还换了新的制服。”黑胖子说道。
“这倒像是真的,只是……”杨凤刚的语气中依然透着怀疑。
黑胖子继续解释道:“长官,长辛店我知道,北洋时期就是中共的堡垒,赤手空拳就敢和吴佩孚的几十万大军对着干。所以,他们认为这个地方很安全,警戒的重点只是放在了外围。”
杨凤刚一拍桌子,下定了决心,大声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通知凤凰,按计划突击!”
郑朝阳骑车快速赶到了郑朝山家,进屋就喊嫂子弄点吃的,说自己快饿死了。秦招娣出来看郑朝阳一身的土,一边说着话,一边拿出一个掸子给他掸土。
郑朝山出现在门口,叫郑朝阳赶紧进屋喝茶:“你这是干吗去了,这一身的土。”
“参加义务劳动,清除垃圾。这回北京的垃圾给清除得差不多了。”
郑朝山仔细打量着郑朝阳,他的手很干净,脸也很干净,鞋上也不是很脏。郑朝山断定,郑朝阳没有参加什么义务劳动,而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所以身上沾满了黄土。结合之前获得的情报,他去的这个地方,很可能就是长辛店。
郑朝阳催问嫂子饭好了没有,说自己这是回来取点东西,还得赶回局里呢。郑朝山追问他晚上回来吗,郑朝阳说不一定,得看情况。
说话间,秦招娣端着一盘煎饺进来,郑朝阳坐下边吃饺子,边夸赞道:“嗯,好吃,嫂子你包的饺子真是没得说。”
罗勇通知郑朝阳、郝平川、白玲到会议室准备开会。
罗勇嘱咐道:“这次捕猎绝不能轻敌,杨凤刚的别动队非常危险,每个人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根据情报,经过多次围剿,他们还剩三十个人左右。这次,要毕其功于一役,组织上明确命令,无论死活,必须无一漏网!”
郑朝阳自信地说:“请领导放心,保证叫他有来无回!”
罗勇继续叮嘱道:“大战在即,对有关人士,要时刻注意。现在开始实施封闭,白玲,你来负责。”
白玲应答道:“是。”
郑朝阳和郝平川、白玲等人从罗勇的办公室里走出来,说说笑笑地出了门,看到宗向方,郑朝阳冲他点头致意,然后坐上吉普车走了。
宗向方看着郑朝阳的背影,想着他刚才冲自己微笑。
三儿不知道从哪儿又溜了过来,对宗向方说道:“瞧咱郑组长的嘴咧的,您说他是不是也准备娶媳妇了。唉,不能够啊,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宗向方看看表说道:“快下班了。你慢慢想吧,想到了告诉我啊。”
他也往大门处走去。
这时,白玲突然出现,对宗向方说道:“向方,等等。”
宗向方停下来看着她。白玲来到宗向方跟前,转身冲着屋里的公安人员说道:“我现在宣布,局里今晚有重大的行动,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许回家,留守在局里,所有人不许打电话。齐拉拉!”
齐拉拉过来立正站好。
白玲命令道:“你守住电话,只许接,不许打!”
齐拉拉应答道:“是。”
外面大门关闭,警卫上了锁。
白玲继续说道:“这是战时纪律,违抗者按战场纪律处理。向方,先去休息吧,很快就结束了。”
宗向方点了点头,看着白玲走进了办公室。
宗向方脸色阴沉,坐立不安。突如其来的紧急封闭叫宗向方有了不祥的预感。看着紧闭的大门,他只能祈祷,他的预感也许仅仅是预感。
郑朝山正在屋里看书,家里的电灯突然熄灭。他感到奇怪,起来看了看闸盒,并没有发现问题。郑朝山警惕起来,他拉开抽屉,拿出手枪揣进了口袋。
段飞鹏装扮成检修电话的,来到郑朝山家里汇报。杨凤刚为确保行动万无一失,派了两名别动队员进城,要在大华电影院制造恐怖爆炸事件来牵制城里的公安。现在这两个人在段飞鹏那里,他俩是军人,而且只听杨凤刚的。实在没辙了,段飞鹏只好溜出来找郑朝山拿主意。
郑朝山和段飞鹏一样,不知这只是杨凤刚的意思,还是大先生的授意。但他清楚,这个决定愚蠢至极,因为城里的活动只会给他们造成更大的安全隐患,对城外没有丝毫的帮助。郑朝山叫段飞鹏先稳住这两个人,自己再想办法,段飞鹏点头离开了。郑朝山在门洞里看着段飞鹏的身影消失在胡同深处,转身回到屋里。片刻,灯亮了,郑朝山拿出火柴刀开始仔细地擦拭。
大华电影院里,电影即将开始放映,好多观众匆匆进场。郑朝山从电影院里出来,与着急进场的一对青年男女擦肩而过。
他把电影票的票根和几根雷管揣进兜里,躲进了影院旁边的阴影处。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人也从暗处走了出来,经过郑朝山的面前,但郑朝山躲在黑暗中没让他们发现。这两人身强力壮,正是杨凤刚的别动队员。
到点了,可定时炸弹没响。两人觉得定时炸弹不靠谱儿,决定改用军用手雷。两人掏出手雷,正专注数一二三要扔出去的时候,郑朝山从阴影处慢慢走出,悄无声地从后面割断了他们的喉咙。两人脖子上鲜血喷出,摇晃着摔倒在地上抽搐着,很快停止了呼吸。
郑朝山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去。
杨凤刚带领别动队悄悄地摸到机车厂小礼堂外的地道口附近,举起望远镜看着,望远镜里出现了段飞鹏的身影。段飞鹏打开手电筒,灯头上面蒙着红布。
段飞鹏用手电筒晃了三圈儿,是安全的信号。杨凤刚带人摸了上去,双方见了面。
杨凤刚问道:“都查了?”
段飞鹏应道:“我就守在这儿的。肯定没有埋伏。”
杨凤刚点点头,一挥手,两个别动队员上来打开密道上的伪装,露出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门和上面的大铜锁。一个队员用大号老虎钳子剪断了铜锁,打开了铁栅栏门。
段飞鹏说道:“杨长官,我在这儿给您把风,祝您……”
杨凤刚一把拉住他,呵斥道:“前边带路!”
段飞鹏哀求道:“我不会打仗。”
杨凤刚厉声说道:“没叫你打仗。叫你探路,走。”
杨凤刚冲段飞鹏比画着手枪,段飞鹏无奈,领头钻进了密道。
杨凤刚对三个队员说道:“你们留在这儿,有情况马上发信号。”
他带着别动队员进了密道。
三个队员紧张地呈三角队形警戒,没发现自己脚下的草正在慢慢地移动。突然间,地上跃起六七个解放军战士,身上都披着浓密的荒草,脸上涂着黑色。
三个队员毫无防备,很快被打倒在地,一个队员举起信号枪想要发射,但被战士死死按住。战士们抓住三个队员之后用手电晃了几下,不远处,无数披着荒草隐蔽的解放军战士冒了出来。
密道的另一头,井盖被打开,一个人头冒了出来,四处观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