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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
站在自己面前是一道黑影,武君雅根本看不清楚黑影的模样,连他的轮廓也看不清楚,只能够感觉到有黑影存在在自己的前方。
跟修魔者之主赵魁第一次以黑影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场景,有点一样,又有点不一样。
那时候她看得见赵魁以灵体存在的周身黑色火焰,但是这个时候她什么都看不清。
她感觉面前的黑影很庞大,因为当她仰头想要去看一下头顶上的天空的时候,却看不到尽头。
武君雅似乎被黑影存在的本身所笼罩了。
黑影在问她话。
“它”想知道她的姓名。
它的声音也跟赵魁那时候以灵体出现的时候场景一样,男女老少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音色。
“武君雅。”
当武君雅这么说的时候,却感觉眼前的黑影微微讶异了一下。
真奇怪,武君雅也看不清楚,黑影也根本不知道黑影到底有多巨大,但是他却能够感受得到眼前的这个黑,有点讶异的神色。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不是疑问的口气,而是肯定的口吻。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武君雅困惑地思考着,而后忽然想明白了一样点了点头。
她最后的记忆里,自己是在夏平国的死人谷里,因为争夺相仪阵之中的鸿蒙星尺,而被日晷之针刺穿。
她的意识停留在洞穴的上方,这是她最后的影像。
虽然数目不多,但是足够让简装的少女充分的意识到一种情况。
――她、武君雅,已经死了。
死在了异地。
死在了任务里。
所以,黑影问她的话,她可以这样理解吧。
武君雅心想,她已经死了,她不再是人类了,所以也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可是――
她要是真的死了,那为什么现在还能若跟黑影对话,自己的意识还存在呢?
人死后,还会有自己的记忆吗?
失去了身体之后,还能够以魂魄的形态存在吗?
那她现在到底是谁?
武君雅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定位了。
于是在刚才的问话上,她迟疑地开口道:
“可能……吧……”
“真有意思,你不该存在规则里,你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黑影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一点都不顾忌当事人就在它面前那般,自言自语地议论关于“武君雅”的这个存在起来:
“从无生有,那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它在说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根本听不懂呢?
什么叫做从来不应该存在的人?
她明明就在这里啊。
出生于极寒之地,是普通百姓人家。
有着短暂的岁月,有过欢乐与泪水,有过家人与亲友。
她明明记得那么清楚,那么深刻,那么刻骨铭心,为什么要说她不应该存在呢?
“你都像是一个衍生品,因为某个角色的诞生,而顺道衍生出来的一个路线。”
黑影絮絮叨叨地说着:
“不过能做出这个事情来的人,我也猜到,只有那么一两个。是狩时吗?可是看记录又好像是百里九歌?不……难道是这两个人联手了?”
黑影喟然一叹:
“这倒是罕见的事情了。”
武君雅听不明白这黑影的话。
它似乎在说自己的事情,可是当她尝试着想要去理解黑影所说的话的时候,又觉得它说的是跟自己无关的、而是别人的事情。
“啊,你听不懂的吧?”
黑影笑了起来。
笑声沙哑恐怖,仿佛笑声这个词语,被徒手撕裂了一样。
武君雅后退了一步。
当她“意识”自己要后退一步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无法动弹的。
她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说到底,她根本连自己身体的存在都无法感觉得到,
“反正这个世界已经乱套了,任性的人早就把这里的规则捅了个底朝天,不过也好,我跟那些人不一样,我喜欢这种有意思的事情。”
黑影嘻嘻嘻笑起来。
“你……是谁?”
武君雅终于问出了自己的困惑。
是神?
还是什么主宰?
“我是谁?好问题。”
黑影思索了一会儿道:“我是初代的天O,因为竹OO、竖O、据O、毕O都搞不定这里……所以OOO让我来这里接手……这个接手也是相当麻烦,就好比一个病入膏肓的重症患者,都药石无医了
,还能怎么救……OOO说得也真是随意……”
一到关键的信息就无法听清楚,剩下的就算听清楚了,也不明白。
最后黑影叹了一口气,道:
“算了,反正你都会忘记的。你当我是创世神就行了。”
“创世神――?”
武君雅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她好像是在下沉,耳边的声音也开始遥远:
“嗯,这个名头,还算有点帅气……”
武君雅试图回应黑影的问话,但是她已经没有办法说话了。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好重好重,重到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
嗯?
身体??
很重???
武君雅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她的手抬起来摸得到自己前面不远的地方是块木板。
她在呼吸。
黑暗里传来她有点沉重的呼吸声。
她在哪里?
先不管这些了,总得要出去的。
武君雅伸手在身上摸索着,但是摸不到任何的刀具可以撬开眼前的木板。
她只好拍打着眼前的木板,希望有人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
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正在一个坟墓之中,厚重的土堆掩盖了她的声音。
这时候。
一只瘸着腿的饿狼来到了这里。
嗅着湿润的泥土,一爪子推到了土丘面前的石碑,开始就地刨了起来。
终于――
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武君雅面前的木板有了松动。
光线照进来,刺得武君雅眼睛睁不开。
等她眼睛的焦点重新聚焦的时候,她却倒吸了一口冷气。
武君雅万万没有想到,到最后打开眼前这块木板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匹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狼。
此刻,饿狼死死地盯着这个死而复生的少女,似乎在打算应该如何下手。
武君雅戒备着。
她恍惚又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赵魁的那个时候,自己拿着一根木棍跟一只饿狼对峙的场面。这一刻,这瞬间,这个场面如法炮制般的相似。
可是,她手上却没有了木棍。
没有任何可以防卫护身的东西。
只要眼前的饿狼扑上来,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她绝对是个死字。
又要死了吗……
她刚回到光明才不久,就又要归于黑暗了吗?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是,饿狼只是闻了闻味道,就像是对她失去了兴趣一样,掉头走开了。
不吃她了吗?
武君雅从棺材里爬起来,许久没有活动的双手双脚发麻,几乎站不稳,歇了一会儿,手脚才能再一次活动。
这是一处坟墓,是她武君雅自己的坟墓。
她的视线落在被狼爪扒翻的石碑上面,石碑之上的字迹,她认得。
那是飞云的字。
他教过自己一笔一划地写自己名字。
武、君、雅。
她颤抖的手摸向了石碑上面的字,而后从自己破烂的裙子上撕下了一块布料当做绳子,将这块石碑绑起来,背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她要去找他。
她要去找飞云那个大木头。
武君雅背着石碑双手双脚并用,从土坑里爬出来。
当她站稳了身形,向前方一看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那匹饿狼并没有离开,而是蹲坐在前方等着她。
它的眼里并没有杀气。
虽然饥饿一直在考验着它的极限,但是它却压制住了这个冲动,等待着简装的少女。
等到她发现了自己,它才站起来,又甩了一下尾巴,用一瘸一拐的背影示意武君雅跟着自己离开。
受了重伤的狼……不会再被狼群接受,只会成为孤狼。
孤狼。
武君雅在心里念了这两个字。
记忆里,她也曾经遇上过一只孤狼。
不是在极寒之地里想要吃了自己的那匹狼,而是在夏平国这里,跟着自己讨麻雀吃的狼。
可是那只狼……
为了救摘鬼毒草而失足的自己,落入了悬崖……
难道――?!
这是那只狼?!
它跟自己一样没有死?!
想到这里,武君雅小跑着跟上了这只瘦骨嶙峋的瘸狼。
“是你吗?”
武君雅问道。
瘸狼没有回答她,似乎是听不懂她的问话。
武君雅停下来在周围搜索着什么,找到了几个小石子儿,朝着树上的乌鸦射去。
啪嗒,一击而中。
树上落下来一只乌鸦。
瘸狼看了看她,她抬了抬下巴,瘸狼便晃着掉了毛的尾巴,一拐一拐地走到了乌鸦边上狼吞虎咽起来。
――果然是它!
武君雅鼻头一酸。
那时候……谢谢你……
她想这么说,可是最后,她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将周围的鸟雀用石头全部砸了下来。
回到光明世界的第一个晚上。
她和瘸狼都吃撑了肚子。
休息一夜,继续启程。武君雅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瘸狼似乎知道方向,在山里一瘸一拐。它跑不快,有时候武君雅故意跟它比赛赛跑,瘸狼跑不过自己,只能够在后面哼唧哼唧闹脾气,看得
武君雅哈哈哈大笑。
后来瘸狼吃得精壮了一些,原本在武君雅后背背着的石碑,变成了瘸狼负责背着。
一人一狼继续往前走,经过村庄,来到了有人的地方。
但是瘸狼没有停下的意思,仍然往前走。
翻山越岭。
它似乎有个最终的目标。
终于。
在瘸狼不再瘦骨嶙峋,身上因为营养不良的毛也长出来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无名山头。
他们在齐鲁国的地界之内。
前面是一个无字牌坊,人群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这里是……?”
武君雅想要问什么,但是一转身,瘸狼却离开了。
它晃着尾巴,一瘸一拐的了离开。
一路上背负着的那个石碑,却被放在了她的脚步。
你走吧。
我们应该分开了。
武君雅似乎听见它的背影这么说道。
然后,一眨眼。
这个瘸子却逆着风奔跑起来。
啊,这家伙,原来跑得是这么快的。
一路上一直在欺骗自己呢。
她真傻。
又被狼骗了。
“这么清白的小姑娘来白莲教做什么呢?”
怀里抱着猫的灰衣男子站在自己的面前,脚边缠着一只小麒麟,说起话来贱贱的有几分讨打。
“啊?”
武君雅顺着声音看去。
灰衣男子却蹲下来看着石碑。
石碑上的字,刻了很多遍的刀痕。
灰衣男子惊讶地看着她,他们是素不相识的陌生,她却觉得这个人认识她:
“武君雅……是一个很棒的名字。没有地方去的话,留下来怎么样?”
“留在这里?”
“嗯,留在这里。”
灰衣男子神秘地将食指放在嘴唇上:
“总有一日,你会遇到你想要遇见的人。”
想要遇见的……
飞云吗?!!
武君雅眼里亮起了光,用力地点了点头,抱起了地上的石碑,跟着灰衣男子上山去。
白莲教的台阶很长,但是她并不觉得辛苦。
远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狼嚎。
呜呼而悠长,几分悲伤,几分惋惜。似乎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