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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梦最难的一点不是做梦，而是意识到自己在梦中。常人不通过专门的自我催眠和长期暗示是做不到在梦中意识到自己做梦的。陈佑前几日的特训明显起了效果，当身边事物不对头时，陈佑的意识不是在梦中随波逐流，而是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当人在梦中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就是清明梦的开始。

陈佑兴奋难耐，从高层床上大胆跳下，轻松落地，双脚没有痛感，只依稀感到一些弹力。

难得终于进入了清明梦，陈佑想先进行一些实验，第一项是“创造”，在清明梦中，做梦人可以用意识创造出任何东西。

他先是想象手上有一把枪。他抬起手，果然握着一把格洛克手枪。

无论是重量、手感、观感都非常真实。吴蝉说过：想象力越丰富的人，“创造”越容易，感受也越真实。

陈佑捂着一只耳朵对着宿舍木门试开几枪，他从未体验过射击，但枪的爆响和手中传来的震感让他感觉非常真实，唯一感觉不对劲的就是枪的扳机也许轻了一点。

接着是“消除”：做梦人凭借自己的意志可以消除梦境中的任何东西。

陈佑将手枪一抛，手枪在空气中凭空消失。陈佑又点向寝室的几张椅子，椅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他双手一挥，601寝室里变得空无一物。

再就是“改变”，在梦中，人可以改变任何东西，包括世界的定理和规则。

陈佑回头一看，外面的天空已经依他所想变成了白天，他冲出阳台，猛地一跃，乘着风如超人般直冲云霄。

风在耳畔呼啸，云层离自己越来越近。陈佑从未感觉如此快活，他张开双臂，尽情享受翱翔的快乐，低头一看，学院在远远的脚下，他能俯瞰整个城市。

去更热闹一些的地方吧，陈佑想，他如疾风一般向城中飞去……

―――

自从第一次进入清明梦之后，陈佑逐渐掌握了主动进入清明梦的方法，每个夜晚他都在梦中玩得不亦乐乎，白天则跟吴蝉两人讨论一些关于梦境的事。

如同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陈佑兴致勃勃地沉浸其中，而且他发现即使晚上做清明梦，也并不影响睡眠质量，白天神采奕奕，这就更令陈佑放心地每夜徜徉梦中。

只是有一天晚上，陈佑的梦中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度过了新鲜的前几日，陈佑已经不满足仅将清明梦当做沙盒游戏，他对人的意识和梦境有着深深的好奇，于是他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探索梦境。

一开始他选择的探索地点是海底。

入梦后，陈佑贴着海面飞行了很长一段距离，然后随性选择了一块海面，如同捕鱼的海鸟一个猛子扎入水中，陈佑这只“海鸟”一入水就如同变成了一只旗鱼，飞速地朝海底钻去。在梦境世界，陈佑可以在海底呼吸，水压也无法伤害到他。在现实生活中，陈佑水性很一般，但是在梦境中他是事物的主宰，朝深海下潜时心中无丝毫畏惧。

刚进入海底时，陈佑能看到许多的鱼群和珊瑚构成的海底景色，陈佑知道，他在梦中看见的一切事物都是他潜意识构建的，但每次看到梦境里无比真实的景观时，他还是不禁赞叹人脑潜意识的强大。

陈佑的目的是探索，他要看到梦境中各处的极限是什么，只顾往更深处不断下潜。

过了许久，陈佑到达了海底。

缓缓着陆，海底细软的沙子如同乳黄色的云团升腾而起。

与现实完全黑暗的海底不同，梦中的深海仍有微光。陈佑极目四处，发现除了目力能及的脚下无边细沙，以及头上海洋深空中星星点点的光芒，什么都没有。

陈佑略感失望，下潜过程中，他感觉如同缓缓潜入自己潜意识深处，但此刻目力所及却是单调乏味的景色。

陈佑在海底行走了一会，确定没有什么值得一看后，他猛然腾起，迅速蹿升，离开了海底。冲出海面后，陈佑保持着垂直上升的势头，一口气冲上云霄，想看看天空的极限在哪里。

高速飞了许久，陈佑回身看脚下，竟然只见白茫茫一片，再仰观天际，同样是一片纯白，他如同飞入了一个什么都不存在的空间。

就在这纯白的世界，陈佑发现了与自己高度相同的远方，有一颗黑色的小点，那点黑色十分锐利扎眼，如同白色显示屏上的坏点一般。

有意思，陈佑一下来了兴致。见过海底最深处后，本来对天空也不抱什么希望，但此刻远处的黑点让他的探索有了目标，他迅速朝那飞去。

在没有边界和参照物的纯白空间中向黑点前进了许久，却没有一点接近的迹象，黑点还是非常遥远，大小没有改变，陈佑一度认为那真是天空背景上的坏点，永远不能接近。

不过没一会儿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又飞驰了一段时间后，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黑点逐渐变大了。从一个点变成樱桃大小，再逐渐和篮球差不多大，飞到跟前后，才发现竟然是一个纯黑的圆。

陈佑靠近仔细观察，这个奇怪的东西呈完美的圆形，直径大概是2.5米，纯黑色，仿佛吸走了所有光的纯黑色。陈佑向圆里望去，那黑色如同深渊，凝望久了仿佛会被它吸入一样。

陈佑绕到侧面，当视角与圆的平面呈零度时，黑圆消失了，接着陈佑转到另一边，看到的也是大小颜色一致的圆――这个圆没有厚度。

悬浮在这个黑圆前，陈佑感觉非常奇怪。梦境世界中的景物，都是陈佑的潜意识根据记忆和想象在无意识下构建的，虽然偶有离奇的景象，但大多都有迹可循，合乎逻辑。但在这高空之上的白色空间竟有这么一个不明所以的黑圆，实在是太过突兀。

陈佑抬起手，清晰地向梦境下达了命令――消除这个黑圆。

没有任何反应，黑圆还是悬浮着。

陈佑又试了几次，黑圆还是存在着。

这下陈佑有些恼火了，在梦境世界，他是一切的主宰，在这里没有他不能创造的东西，也没有他不能抹消的存在，这个像游戏bug一样的黑圆如今违反常理地存在于他的梦境之中。

既然不能抹消，陈佑想试着移动这个黑圆，但是不管陈佑如何努力，黑圆还是自顾自地悬在原处，纹丝不动。如果陈佑愿意，他在梦境中可以移动山脉或者城市，甚至倒悬天地、将海水倒灌天空，而现在却不能动这个黑圆分毫，感觉上就像……

就像这个圆不属于他的梦境。

为了确认自己还在梦境之中，陈佑创造出两把乌兹冲锋枪，朝着黑圆疯狂射击。

在梦中，乌兹的子弹是无限的，直到两把冲锋枪在陈佑手里由于枪焰变得滚烫，黑圆也没有丝毫改变。

陈佑抛下冲锋枪，从掌心喷出烈火，熊熊炽烤黑圆。

火焰停止后，黑圆仍没有任何改变。

陈佑顺手变出一块石头，扔向黑圆的中心。

石头顺着抛物线飞进黑圆，却没有从另一面掉出来。

陈佑一瞬间明白了，这个黑圆是个出入口。

那这个出入口是单向的还是双向的？里头会有可怕的东西钻出来么？

单凭现在得知的信息，陈佑脑海冒出的问题根本无从解答。

他飞近黑圆，犹豫了一会，接着，从边缘附近慢慢将手伸入其中。

陈佑看向黑圆的另一边，自己的手并没有穿过去。

陈佑试着在未知的空间内挥手，发觉那个空间是有空气存在的，而且气温好像比梦境高一些。

陈佑其实心一直悬在嗓子眼，可以说是麻着胆子在调查这个东西，他现在很怕自己的手被那边什么东西抓住。

实在有些绷不住了，陈佑迅速将手抽回，反复查看，发现手没有什么异样。

接着，他鼓起勇气将头凑近黑圆，缓缓将脸埋了过去。

如同将脸浸入水下，陈佑的脸穿过了黑圆的表面。

把头伸进去时陈佑是闭着眼的，他先小心翼翼、尝试着呼吸了几口――他有些模糊地意识到这个黑圆不属于自己的梦境，所以担心黑圆内部无法呼吸。

还好，里面是可以呼吸的，接着他大着胆子睁开了眼睛。

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黑圆内部是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