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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外表看去给利箭扎成了个刺猬,摇摇晃晃好似下一刻就要散了架。这会儿这辆马车给人搬到了平王府的院子里。
沈淮绕着那马车走了一圈,入眼的全是那打着他军队标记的箭尾。这后头的人抱着的是什么心思明显不已,若是沈驰此刻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嫌隙,沈淮以后便有可能是沈驰的心头刺。
他的拳头跟着捏紧了,眼里闪过暴戾的神色。
一边的蔺羡用棉布将沈驰脸上的血小心擦了,还有些抱怨,“你怎么就那么傻,不躲得远些,偏生是伤了脸。”
季萧站在一边拿着药瓶,目光里也是忧心忡忡。
沈驰的伤势不重,可那马车上的箭看着可实在吓人。晋和他,也是要日日防备着这些事情的吗?
沈驰却好似浑不在意,他低头看着站在自己脚边的阿元,盯着他从一头晃荡到另外一头,虎里虎气的看着这院子里陌生的摆设。沈驰的唇边泄露出一丝笑意,他摆了摆手,“阿元,过来我这儿。”
今天阿元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小绸衣,衬得一张小脸越发白胖。他闻声扭过头来,双眸犹疑的在沈驰身上看了看,脚步却不动。
沈淮从他身后大步经过,顺手将阿元给捞进了怀里,然后走到沈驰身边,将阿元递元宝一般给递了过去。
阿元猛地给弄到了沈驰怀里,也不显得害怕,只握住沈驰的手臂,费力的仰头好奇的看着他。
一旁的蔺羡实在受不了这小宝贝的白嫩,“让我亲一口来。”
她说着俯身下去,红唇吻在阿元的脸颊上,将那软肉挤得扁到一边。
亲吻的意思在阿元看来,是好的,正面的,带着夸奖意味的。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刚才被亲过的脸颊,抿唇笑了笑。蔺羡被那甜蜜的笑容弄得心花怒放,指着阿元同沈驰炫耀道,“你瞧,阿元喜欢我多一些呢。”
沈驰皱眉,他伸手捏了捏阿元的脸颊,道,“你这小虫也太没骨气了些。”
阿元给他的手捏的不高兴,一伸手推开沈驰的下巴,瞪的圆乎乎的眼睛写的明明白白,骨气是什么!
沈淮也看不过眼自己儿子这二流子的模样,他接过季萧手上的药瓶,道,“哥,先把药上了,免得留下疤痕来。”
一听留疤,蔺羡立刻夺过那药瓶,又将阿元抱起放在地下,抬手用力掰过沈驰的脸,念道,“不小心将这一茬给忘了,啧,你别动!”
沈驰面色无奈,他谁都不怕,偏偏怕了自己的皇后,怕的没有底线,怕的甜甜蜜蜜。
“这次动作左不过是试探,过些天秋猎都来了,我倒还能轻松些日子,”沈驰的指尖点在木椅扶手上,“等回京了那才是寸步难行。”
“这么一说,我都不想和你回去了,”蔺羡合上药瓶,飞快的蹲下身抱住阿元,“就让我在这里陪着阿元生活吧!”
“胡闹!”皇帝一把拉起自己的皇后,唯恐她真的来了劲儿要执意留在这里,他咬着牙提醒道,“家里的两个孩子,你都忘了?”
蔺羡一愣,有些遗憾,叹了口气道,“唉,家里两个那么大了,实在无趣。”
沈驰绷着脸,语气却是商量的,“再生一个?”
蔺羡将手掌贴到他的脸上,推开,阴阳怪气道,“从你肚子里出来,我就喜欢。”
阿元被这两个怪人搅合的有些烦,他后退两步抱住季萧的腿,满脸防备的看着他们。
季萧也是前脚才到平王府,还不等熟悉环境便迎来了受伤的沈驰。因着知道沈驰的身份,他也明白皇帝遇刺是多么了不得,可此时见他们说话,却不见多要紧的样子。季萧伸手抚了抚阿元的脑袋,垂眸下去没有说话。
到了平王府,比小院子里多了十数倍的仆役站着也略显空旷。只不过人显然是早早教导好的,来回之间井然有序。
今春站在主院门口,见沈淮拉住季萧的手往这边走,连忙屈膝行了礼,而后上前将阿元抱起来。
阿元是熟悉她的,高高兴兴的叫了一声,“春!”
今春笑着应了,跟在沈淮后头两步,前后进了院子里。
院中已经站着十几个仆役丫鬟,一见沈淮与季萧,齐齐的跪倒在地上,“见过王爷,见过夫人。”
季萧仰头局促的看了沈淮一眼,沈淮笑着亲亲他的眼睛,低声道,“还不快让他们起身?”
季萧这才注意到众人依旧趴跪在有些湿气的地上,连忙道,“起来吧。”
众人闻声,这才一个个的重新站了起来。
“秋猎上该在的都在,”沈淮执起季萧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他看着季萧有些羞赧的目光,道,“到时候我让皇兄赐婚,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季萧没想到沈淮会这么说,他面上惊喜,心头狂跳,“真,真的吗?”
沈淮环住他的腰,万分怜爱的低头亲了亲季萧的嘴唇,还要说的更明白些,“自然是真的,阿萧无名无份的跟着我,你不怕,我却是怕的,万一哪天你又跑了,我去哪儿找个你这样好的媳妇儿?”
一旁还站着不老少的人,季萧脸色发烫,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沈淮日复一日的疼宠,终于在此刻让季萧生出一丝自信来。即便在常人眼里,他身子怪异,可沈淮是爱着自己的。就这一点,季萧便万分满足,觉得心宽了。
旁的他还需要在意什么呢,他有阿元,有晋和,有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平稳生活。
季萧紧紧地抱住沈淮的腰,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陆宛茵梳好了头发,站在窗边瞧着院子里的一颗小树出神。
绿水站在她的身侧,忧心忡忡的发呆。
自家小姐已经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既没有见着平王,也不见一丝转折,难不成他们要在这里住到天荒地老?
绿水的指尖搅着自己的衣摆,犹犹豫豫的想开口,“小姐……”
“小姐,”一道利落的男声打断她的话。
陈江川从外头进来,隔着一层珠帘站住,他对陆宛茵拱手行礼,“平王殿下今天已经搬去了平王府。”
“那人呢?”陆宛茵闻声回头,淡淡问道。
陈江川知道她指的是季萧,便接着道,“他也跟着一起去了。”
说起来实在是个趣事儿,沈家倒是专出痴情种。前头有皇帝为了一个二嫁的蔺羡如痴如狂,后头沈淮也半点不逊色,为了一个带着孩子的男子撇下名门闺秀,如今竟还巴巴的将人带进了平王府,这算是个什么意思?
“另还有什么事情?”陆宛茵伸手扶住窗沿,慢慢的收紧了自己的指尖。
陈江川将早上在外头听见的其他事情也一律说了出来,“早上还听说有官兵去清整了后山,说是隔些日子要举办秋猎,皇上也许要来。”
陆宛茵听到这句,面色倒是缓了缓,她不怕沈驰来,就怕沈驰不来。
“秋猎不过是个由头,”她徐徐转身,“那些捧高踩低的,曲媚逢迎的,少不了都要过来,”说到这里,陆宛茵顿住了声,没再往下说,只对陈江川摆了摆手,道,“好了,你先下去吧,若有什么其他事情再另说。”
陈江川低着头,应声退了出去。
绿水听见秋猎,眼睛便亮了,她小步走到陆宛茵面前,道,“小姐,这秋猎您要去吗?”
“宰相府只我一个离得近的,我不去,谁去?”
窗外吹来一阵冷风,陆宛茵伸手紧了紧自己的衣襟,天气有些凉了。
自从搬到了平王府住,阿元是有些愁的。
他早上起来再也溜不进自己父亲的房里,也没有鸡追,更没有狗摸,成天虽吃吃玩玩,也显得无趣起来。
这天一早,天才蒙蒙亮,阿元发了噩梦,自个儿一咕噜从小床上坐了起来。一旁连夜候着他的小丫头连忙直了直腰,伸手抚了抚阿元的脑袋,“小少爷,怎么了?”
阿元啪的一声推开她的手,二话不说哇的大哭起来。
小丫头素日见惯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此刻见他哭的肩头发颤,吓得差点儿跪在地上。
“你要什么,小少爷,你和我说呀,你,你先别哭啦!”
小丫头急的团团转,还不等得到阿元的答案,外头便又有两个睡眼朦胧的丫头打着灯笼合衣而入,“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还不快哄一哄,一会儿吵醒了爷和夫人,仔细你的命!”
小丫头急的也掉眼泪,她伸手想去抱阿元,却频频被他躲开,阿元憋着气,什么也不说,只管一鼓作气的哭个够。
“我,我不知道怎么忽然哭了……”
话音刚落,今春也从外头快步走进屋里。她皱着眉头不问其他,径直过去将阿元抱进怀里,低声问,“小少爷,怎么了?”
阿元给今春的手轻轻拍着后背,一时有些停歇下来,他揪住今春的手,泪眼婆娑的鼓着红扑扑的小脸,“爹,和爹睡。”
小家伙从小都是和季萧同床睡的,后头虽多了个沈淮,可在小院子里的时候,他的小床也紧紧靠在两人共眠的床边,如今来了这里却渐感孤单,心里没着没落的。
他这哭声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今春心里发紧,也跟着心疼不已。她咬了咬牙,也不管沈淮会如何责罚,抬步往外走去。
季萧睡眠深些,此时还没听见什么。沈淮却是从阿元的第一声哭泣开始便睁了眼。
他抱紧了怀里不着一物的季萧,默默无声的给他穿衣。
季萧迷迷糊糊的抬手抬脚,转眼便将昨夜脱去的里衣穿的规规整整。
沈淮自个儿坐起身来,揉了揉眉心,站起来将床帐合上,驱步往外走去。
阿元走到门边,恰是沈淮从里将门拉开的时候。
父子两个四目相对,阿元往后一缩,抽抽噎噎的问,“爹呢?”
“在睡觉,”沈淮沉着脸,知道这小东西如果不得偿所愿,此刻就敢在门口放声大哭,他倒不怕什么,就怕季萧心疼这小肉虫,到时候一双美目带着埋怨撇过来,准保让他心头又酥又麻。
今春低声将前后和沈淮说了,又补充道,“兴许是做了噩梦,怕了,平日也不这样。”
沈淮伸手将阿元接到自己怀里,转身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低声叮嘱阿元,“一会儿一起睡,可不许哭了,记着吗?”
阿元含着眼泪,紧紧的抓住沈淮的衣襟,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沈淮以为这小肉虫难得真心听话,却不想刚走到床边,让他的脚丫子沾到绵软的床铺,他便小跑两步飞扑到了季萧身上,活像是差点儿给人卖了一般的委屈,高高的叫了一声,“爹啊!”
季萧猛地给他叫醒,又惊又吓,下意识连忙伸手将阿元紧紧地抱在怀里,往后缩了缩姿态防备,道,“怎么了?”
待他看清自己床沿站着的沈淮,眉头慢慢才舒展开来,提到半空的心也降了下来。
怀里的阿元直往季萧胸口扑,将脸埋在了那已经没有布条束缚的柔软部位,只管撒娇,“抱,抱!”
沈淮看得大为光火,伸手就要将那小肉虫提溜出来扔去外面。奈何季萧抱得紧,双目又颇为防备,沈淮无法,只得咬牙忍了,在心中为这小肉虫的心机又记上一大笔。
“阿元别哭呀,”季萧心疼不已的将阿元从自己的怀里挖出来,亲了亲他带泪的胖脸,忍着困倦低声问他,“阿元怎么了?”
“怕,”阿元抽抽噎噎,紧紧抱着季萧的手臂,得寸进尺的指着床沿空荡荡的那处道,“阿元,睡,睡这。”
他想将自己的小床搬过来,与季萧亲亲密密的睡在一处。
这事儿沈淮能答应?他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