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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玄济法师,不愧是名寺的主持,讲的经文通俗易懂,举得例子又生动有趣,且十分贴近生活,但凡来听他讲经的人,不管是不是虔诚的信徒,都听得入了迷,还都不愿意离开,也亏得史亮他们找了个有大树遮阴的地方,不然这大热天的,一座就是几个时辰,若非苦行僧,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呢。
再说道陆黎诗,问她信不信佛,前世的话,虽没有逢年过节就跑去寺庙进香,但却有焚香抄佛经的习惯,不为别的,只单纯的喜欢那种清幽的氛围,特别是当工作,或者学习中遇到了难题,抄一抄佛经,真的可以让心境变得平和起来,而且抄的久了,好像一段时间不抄就会觉得差点什么似的,但也仅此而已。
可自从穿了以后呢,确切的说是这种超越科学,超越常理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以后,她是想不信都没办法了,虽没有虔诚到每天都吃斋念佛什么的,可相较于前世,现在的她会花时间去听和尚讲经,参禅什么的,而事实是听得久了,会对人生产生更多的思考,例如以前在面对一些事情时,会一根肠子通到底,现在的话,至少懂得追求小乘和追求大乘会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当然,但凡触及到原则性的问题,她还是没办法妥协。这不,一场经文讲完,众人吃斋饭的去吃斋饭了,回家的回家了,玄济法师偏偏把陆黎诗给留了下来。
陆黎诗把玄济法师引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凉亭内小坐,待到给他倒了杯茶后才开口道:“法师,您今日讲的经文,提倡的可是小乘佛法?信女依稀记得前段时日去贵寺请法师来时,法师讲的是法华经,信女知道法华经是通过小乘举例来弘扬大乘,如此,信女以为法师修的是大乘佛法,现在信女真的有些糊涂了呢。”
玄济法师浅浅一笑,“小施主说的不错,今日贫僧讲的确实是小乘佛法,说道大乘佛法和小乘佛,小施主以为两者的区别在何处呢?”
陆黎诗答:“信女以为,小乘佛法的修行目的是修成阿罗汉,取无余涅盘,出生死轮回;大乘佛法则是为了修成佛,而成佛之后还可以尽未来际渡众生。简而言之,小乘渡己,大乘渡人。”
玄济法师又笑:“‘小乘渡己,大乘渡人’,这话说的极为贴切,小施主果然是有慧根之人。贫僧修的是大乘佛法没错,然今日之所以会讲小乘佛法,是因为在贫僧以为,虽然大乘佛法是小乘佛法的升华,且没有小乘就不会有大乘,然而众生皆平等,不能因为贫僧修的是大乘,就一味的提倡之。再则,佛法始终是教导信仰者通过菩萨行的‘六度’,也就是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来修习,方能达到大觉心,如此,修行者无需追求大乘还是小乘,小施主以为呢?”
陆黎诗双手合十,“法师是有大慈大悲之心的智者,听法师一席话,信女受益良多。”
玄济法师看了她一眼后道:“小施主是真的明白了,还是随口一说?”
陆黎诗听到这话就愣住了,回望了他好半天才试探性的问道:“还请法师直言。”
见过说话直接的,没见过这么直接的,她是能明白他的话,不过她想他应该另有所指吧?就是她一时真的没反应过来。
玄济法师道:“那日小施主来问贫僧的问题,如今可找到答案了?”
陆黎诗恍然,微微启唇,又犹豫了片刻才略带惭愧的笑了笑,“实不相瞒,这些日子以来,信女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就是在想这个问题,然依旧找不到答案,还请法师不吝提点一二。”
回想那天的情景,她赶了大半天的路去请法师来讲经,正巧碰到他在给信众讲经文,她听着听着就入了迷,说实话,从京城来西北地的路上,但凡看到寺庙,不管多赶时间,多艰难,她都会早起去听大师们讲早课,毕竟这个年代和现代不同,没那么多以传教为名,行赚钱之实的变质僧侣,只要你去,不管添不添香油钱,他们都不会赶你出去,有些还会给你俩馒头,一碗粥什么的。
所以就她遇到过的这些大师,唔,或者说是在这个注定的时间遇到,她便在道明来意被拒的第二天再去,竟鬼使神差的把她和周旸所面临的问题向他求教了一番,而那时他的回答是感情的事并非三言两语就能道得清,说得明的,其中的各种滋味,除了自己,就算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人也不能体味,所以该怎么做,还得她自己去参悟。
哎,若不是难题,她也不至于去求神问佛不是?事实是到现在她还没能找到最好的答案,虽然白天她都该忙啥忙啥,可到了夜里……哎,一想到她和他的点点滴滴,又想到摆在他们之间那赤果果的现实,她都不知道失眠了多少个夜晚了。
玄济法师望着她这副表情,就又问道:“小施主相信缘分吗?”
陆黎诗点点头,“自然是信的,父母缘,手足缘,夫妻缘,子孙缘,佛法有云,能相识,到相知,皆是缘,可这缘也有孽缘一说不是吗?”
其实并不是特指她和周旸,比如白怜薇和白家,比如柳氏和阿爹,比如她和袁择玉,如何不能算是一种孽缘?
玄机法师摇头轻笑,“既然小施主相信缘,就要相信三道众生的因果循环,这缘分是好是坏,小施主自可以静下心来想想,凡是无因即无果,按我佛的‘如是说’,假如不曾走那一步,到最后真的会演变成小施主所说的孽缘吗?”
听到这话,陆黎诗沉默了。
谁说不是呢,如果当初白怜薇没有执意要嫁给阿爹,她和白怜蕊或许不会被白家那么对待;如果柳氏没有执意要嫁给阿爹,就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若当初那个陆黎诗嫁的是袁则玉,或者没有决然的离开袁家,也就没她什么事了。哎,所谓的缘起缘灭,真的要追溯到最初相遇的那一天啊。
可是她和周旸……可能真应了那句旁观者清,当事者迷的话吧,她就是没办法做决定,不管是分开也好,还是继续在一起也罢,她始终过不了自己那关,因为若是之前的那个陆黎诗,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问题是在他那么做的时候,“陆黎诗”已经是她了,所以对于一个差点间接害死了她的人,她如何能若无其事?
玄济法师一直关注着她的面部表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便从僧袍中取了一样东西递给她,“小施主,你相信缘分,贫僧也相信缘分,你我能相识便是缘分,如此,贫僧就赠你一块曾与贫僧结缘的玉吧。”
陆黎诗接过那块玉瞧了瞧,这一瞧就似忘了所有的烦恼般的笑了起来,“这玉触感冰凉,通体透亮,又润得似能滴出水来,就是法师为何不请人雕刻出形状来,是怕破坏了玉质吗?也是,如此好玉,若是雕坏了就可惜了,不过信女收下这玉合适吗?”
玄济法师也笑,“贫僧说过,一切皆是缘,贫僧记得小施主的名讳中有一个‘黎明’的‘黎’字,而这玉的形状似圆非圆,正如那黎明时分的太阳,所以贫僧相信,当贫僧与这块玉结缘时,注定是要赠与小施主的,这也是小施主同这块玉的缘分,望好好珍惜。”
这话一出,陆黎诗就把玉合在掌中对着他作了个揖道:“多谢法师赠玉,信女定会好好珍惜这个缘分。”
玄济法师见她收下了,就起身道:“如此,贫僧也该告辞了。”
陆黎诗闻言也跟着站起了身,“法师,不是说用过斋饭后再请人送您回寺的吗?是突然有要紧的事吗?”
玄济法师摇了摇头,“在小施主未来之前,旸王府派人来说太皇妃请贫僧讲完经后,再去一趟旸王府给太皇妃讲经,于此,贫僧这便过去了。”
陆黎诗微微皱眉,犹豫了片刻后道:“那法师几时回寺?信女好安排人送您。”
请法师来讲经的事她有让人广而告之给西北地的百姓,所以今天来听经的除了山庄的客人,也有当地人,只是没想到这事还惊动了太皇妃,莫非这位真的有够德高望重?唔,待会去问问史先生好了。
玄济法师也双手合十,“多谢小施主的好心,旸王府的人说之后会送贫僧回寺,就无需小施主费心了。”
陆黎诗还想说些什么,余光看到信儿在不远处不停的向她招手,意识到她有急事找她,便又对他道:“信女本该亲自送法师下山,可山庄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信女……法师既是梨园山庄请来的,那梨园山庄就有必要负责法师的安危,这样,信女请人驾车送法师去旸王府,等看到法师安全的进了旸王府再离开,您看如何?”
“小施主有要紧事还请自行离去,无需顾忌贫僧,旸王府有派马车过来接,小施主就……”玄机法师再次拒绝,然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黎诗打断了。
陆黎诗很坚决,“这可不行,旸王府是旸王府,梨园山庄是梨园山庄,要不信女派个人护送法师过去?所谓凡是有始有终,还请法师成全了信女的这个小要求。”
玄济法师见推脱不掉,唯有笑道:“如此,就多谢小施主的一番盛情了,也祝愿小施主早日找到答案,好脱离苦海,你我有缘再会。”
陆黎诗握着玉对着他深深鞠了个躬,“今日能得法师点拨,信女无以为报,唯有日后多多行善,广积福德,有缘再会。”
待送走了玄济法师,陆黎诗便加快步伐走向信儿,“瞧你,出什么事了?”
信儿答:“小姐,李大哥回来了,正在找您呢,您赶紧过去吧!”
陆黎诗愣了个神,“满二十天了?不过回来就回来了,你至于那么急的找我么?可是让他打探的事有不好的结果?”
信儿摆摆手,“那个李大哥还没来得及说,就是听说他刚到山下脚就和白家人起了争执,好像还有人因此受了伤,总之很严重,您赶紧去看看吧!”
陆黎诗大惊,“受伤?谁?你可有听到究竟是因何起的争执?他们现在在哪呢?”
信儿答:“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是司徒大哥让我来找您的,他就说是因几个月前买染料的事起的争执,哎呀,您别问了,他们现在在咱议事的那座小楼里,咱快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