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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县衙。
李诺望着法典上的两行字,内心激动不已。
“姓名:李诺。”
“寿命:二十六日。”
今天早上,他的寿命还只剩下十天,现在就增长到了近一个月。
其中有六天,是因为崔泽的三年徒刑和流放三千里,而有无杖刑一百,对于寿元的增减不起作用,至于那杀夫女子的死刑,为李诺增加了整整十日寿命,也是目前为止,增加寿命最多的判决。
大夏的刑罚分为五等,分别是笞、杖、徒、流、死。
目前为止,根据李诺的试验,只有徒刑以上,才能为他增加寿命,大夏徒刑最高三年,流刑最高三千里,所以徒刑和流刑最多增加三天寿命,死刑则增加十天。
这样算起来,其实判个终身监禁或者流放一万里更划算,但因为犯人也要吃饭,养久了浪费粮食,大夏徒刑最多就是三年,觉得三年的徒刑不够,那就再加上流放,加上流放还不够的,不如直接砍了算了。
至于为什么流放最远只有三千里,则是因为再远就不是大夏地界了。
裴哲一直站在李诺身边,看着他书写了一张张不同的判决,每份判决的判罚也都不尽相同,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李诺身上让他看不懂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
这么爱写字,难怪他的字写的那么好。
奇怪的是,他字写得好,却又不认识太多字------傻子的有些行为,正常人还真的很难理解。
用毛笔写字,还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李诺放下笔,正要揉一揉酸涩的手腕,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
乐声悠扬,如泣如诉,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乐器演奏的,演奏到最高潮处,又戛然而止,听的人不上不下,李诺走到门口,左右望了望,裴哲问道:“公子在找什么?”
李诺疑惑道:“刚才有人在弹琴,你没听到吗?”
裴哲笑了笑,说道:“自然听到了,那人演奏的是《六乐》之一的《云门》,刚才那一段出自《云门》第九章第七节,以儒家的浩然真气弹奏,乐声极具穿透,有时听似近在耳边,实则远在数里之外,不过这乐声听着有些生疏,不知道是哪位儒家初境学子在学习六乐,为科举做准备,长安城内不允许真气奏乐,他应该是大意了……”
李诺略微有些惊讶:“裴大人还懂音律?”
裴哲捋了捋胡须,颇有些自傲的说道:“本官也是儒家弟子,自幼修习六艺,对于音律也略懂一些。”
其实“略懂”只是他谦虚的说法,科举是要考“六艺”的,儒家弟子,不一定都精通音律,但通过科举金榜题名的儒家弟子,对于礼、乐、射、御、书、数等六艺,定然无一不会,无一不精。
当时的科举,比现在竞争更加激烈,考生动辄数十万,真正能成为进士获得官身的,却只有数十位,万人中才只取一人,真正的万里挑一,这些人中任何一位,或许不能将六艺每一道都修到顶尖,但也决计不会有明显的短板。
只是这些东西,科举过后,就很少会用到了,疏于练习之下,便会慢慢荒废。
提到长安县令,李诺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是一种很怂,不太靠谱的印象。
说他不太靠谱,他却对《大夏律》了如指掌,随手一翻便是精准的条文,只听一段琴声,就知道乐曲章节,推测出弹奏者的身份境界,甚至是即将要做的事情,让李诺刮目相看。
李诺想起,吴管家曾经说过,儒家之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养浩然之气,万法不惧,但他却还没见识过,于是问长安县令道:“不知道裴大人的浩然真气修行到第几境了?”
儒家修六艺,能力也和六艺有关。
前三境还处在养气的阶段,没有什么攻击力,但防御不弱,浩然真气护体,能免疫各家的力量。
到了第四境,便会产生质的变化,能凝成正气之云,凌空飞行,对应六艺中的“御”。
到了第五境,便能参悟浩然之音,以普通的乐器演奏,可以造成大范围的群体伤害,对应六艺中的“乐”。
而第六境,已是儒家半圣,可以虚空凝聚正气之箭,对应六艺中的“射”,第六境的武者见之也得退避。
听说儒家的正气之云,可以长时间的凌空飞行,做到一日千里,就连御物境的武者都做不到这一点,最多御空飞行一刻钟,他们的真气就会被耗尽。
听到李诺的话,裴哲一愣,然后默默的低下头。
李诺看着他,说道:“裴大人别小气啊,我就是想见识见识,裴大人修行这么久,儒家第四境应该有了吧,凝一朵正气之云让我开开眼吧……”
……
片刻后,长安县衙门口。
临上马车之前,吴管家轻咳一声,提醒李诺道:“少爷,以后遇到儒家的人,最好不要问人家浩然真气修行到第几境了,这很不礼貌……”
李诺对此表示不解,“为什么?”
吴管家无奈解释道:“儒家之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九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心中秉持正义,自然能养浩然正气,可一旦入朝为官,时日久了,少有人能坚持本心,本心不再,浩然真气便难以寸进,甚至不进反退,有些人做官久了,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浩然正气都无法凝聚……”
“……”
原来在这个世界,修儒家和修法家,都有着某种无形的桎梏。
法家是客观不让修,修法家会得罪许多权贵,遇到来自外部的阻碍。
儒家是主观修不了,一段时间保持本心很容易,但一辈子保持本心很难,尤其是进了官场,面对形形色色的诱惑,又有几个人能保持纯粹的本心?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儒家弟子最崇高的理想,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天天念叨这些句子的人,一旦进入官场,成为既得利益者,就很难再回到当初。
表现在修为上,就是停滞不前,甚至大幅倒退。
别家越修越强,儒家倒是越修越弱了。
不过,作为进入的官场的敲门砖,儒家即便是越修越弱,也仍然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吴管家感叹说道:“武道第五境,不算稀奇,但将浩然真气修行到第五境,却是能成为大儒,受万人敬仰,可惜这样的人,整个大夏也没有几位,就连第四境也少之又少……”
李诺心中暗道,儒家和法家,虽然算是诸家中很厉害的了,但修行条件却如此苛刻,和武道相比没有多少竞争力,怎么可能不没落?
难怪长安县令怎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并且后来一直情绪不怎么高的样子。
想起一事,他又忽然问道:“我爹不也是修行儒家的吗,他修行到第几境了?”
吴管家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这个问题,老奴也不知道,少爷以后自己去问老爷吧……”
李诺摇了摇头,讲真,他和那位父亲大人还不太熟,就算是见到了,这些话也问不出口。
就在李诺的马车向着李府缓缓驶去时。
长安县衙。
刚刚送走了李诺,裴哲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牢头便匆匆跑来,一脸慌张,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不好了,张小云在牢里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