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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州那边终于传回了消息。
楚弦这位代刺史,终于是转正,成了真正的刺史大人,执掌凉州。
这消息并不意外,而且对于楚弦来说,这个意义并不大,反倒是这一条消息让楚弦知道,自己的谋划成功了。
德亲王的死,被完全的低调处置,无论是皇族还是首辅阁,都没有在这件事上起任何波澜,更没有什么风波出现。
就仿佛,德亲王是正常病故。
可实际上,背后的风云已经是搅动了,而且必然会愈演愈烈,此番算是皇族那边吃了大亏,按照皇族那位幕后黑手的做事风格,必然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再次挑起事端或许也不是太久远的事情。
但至少,能拖延几年就拖延几年。
凉州地界一向是多风,白天烈日当头时,热的让人崩溃,入夜之后,明月当中,又冷的让人如坠冰窟。
自然,这种地方,并不适合耕种粮食,所以凉州地界还是以畜牧为主,而作为凉州刺史,楚弦最近却是因为一件事发愁。
无独有偶,距离凉州之地足足数千里远的海州,此刻也有一个人在发愁。
海州牡县
这是海州靠近海边的一个县地,虽是县地,但地广人密,也算是海州之内的重县之一。
既是重县,这里县令的位置,那也是一个肥差,海州之内的官吏,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可就在一年前,原本的县令高升之后,这个县令的位子就空了下来,当时不知有多少人想方设法的走关系,各种活动,想要拿下这个位子。
包括牡县的县丞,主书,还有其他几个县同级的官员,可谁都没想到,最后的最后,坐上牡县县令的不是他们当中的人,而是一个外调来的年轻官员。
当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让这些人心中不忿。
可木已成舟,他们就算心中不服也没什么办法,但这一年来,这位新来的县令虽然也是十分勤政,可推行的一系列政策,着实是让人捉摸不透,自然,有的就成了各方攻击的目标,毕竟如果能因为这件事将这个县令下台或者调走,那么他们不就又有机会了?
牡县的县令府内,赵颜真脸若寒霜,她听着身边几个下人的汇报,心中越发有气。
这时候,门开,沈子义进来了。
“夫人。”沈子义一脸疲态,毕竟身为牡县县令,每日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虽说疲惫,但沈子义却觉得累的值得,这可都是难得的经验。
当年楚弦建议他到下面来历练,增长经验,沈子义此刻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可以说,有过这么一次经历,对他的仕途来说,作用就太大了,不光是历练了心境,也提升了能力。
当然,沈子义也不是那种只会靠着家里胡作非为的官二代,他这一次来是通过舅舅给海州刺史打过招呼的,那就是没有将他的背景和来历通报出来,也就是说,没人知道他是圣朝中书令萧禹的亲侄子。
自然赵颜真这位兵部尚书的千金,也是无人知晓,没人认得。
这一年来,两人都很低调,将这牡县治理的也算是妥妥当当。见到沈子义回来,赵颜真急忙迎上去,她虽然心比天高,但既然嫁给了沈子义,就会事事为沈子义着想,此刻她脸上怒气未消,沈子义见了,就问怎么回事。
赵颜真道:“还不是有人在背后传各种话,说夫君你一直推行的海防加固,是劳民伤财之举,浪费了银两,是愚政,甚至还有人说你在里面中饱私囊,夫君你说,你这一年里勤勤恳恳,都累廋了,他们这帮人怎么还这么说,我非得让人查出来是谁在背后嚼舌根子,让我知道了,非得把他们舌头一个个拔出来。”
此刻的赵颜真,咬牙切齿,仿佛一个发怒的雌老虎。
沈子义哈哈一笑:“一些风言风语,何必理会!”
赵颜真摇头:“夫君千万别小瞧这些风言风语,有的时候,这风言风语的杀伤力,比刀子还要厉害,更能置人于死地,夫君不想想,这一股风言风语愈演愈烈,这背后怎么可能没有推手?”
沈子义仔细一琢磨,也是点头:“夫人说的有道理,可加固海防这件事,我沈子义问心无愧,又何惧这些风言风语。”
赵颜真着急:“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按照牡县过去的惯例,夫君你的确是在海防这件事上投入了太多,就说银两,以前一年用在海防上的,也不过三五万两,可你上任之后,一下子居然提了五倍,一年十五万两,这的确是太容易惹人口舌了。”
沈子义这时候眼睛一瞪:“十五万两我都觉得少,十倍还差不多,更何况,现在修建的海防,那比以前可是要强了太多,别的不说,就说防潮的提拔,就比以前高了数倍,而且更加坚固,还有避水的法阵,那每一个都得花钱,这些都是用在刀刃上的,甚至都不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还往里垫了十几万两呢。”
赵颜真道:“我当然知道,但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就说你这个县令是在中饱私囊,听说这些传言,都已经到了城府那边,我是怕有小人作祟,暗中算计你。”
沈子义想了想,道:“便是有人算计,也不怕,只要海防是按照我的要求修筑的,这就可以。”
赵颜真还是不解:“夫君,那你这是为了什么?干嘛要自己垫钱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修建的海防在这里根本用不上,这是何苦?”
沈子义这时候神秘一笑:“夫人啊,这件事你别问了,听我的准没错,而且海防之事,那是关系百姓身家性命的,咱们牡县百姓得有二十多万人,分布各地,倘若没有海防,一旦起了百年级别的大潮,到时候怕是要死伤无数,可有了这种级别的海防,又怕什么?”
赵颜真又道:“我当然知道,但牡县所在海域为内嵌之海,过去千年时间都没有什么大的海潮,你这么做,根本就是在吃力不讨好,也用不上。”
沈子义这时候想了想,小声道:“这件事我自然也知道,但若我说,是有人指点我,让我这么做的,你信不信?”
赵颜真又急又气:“真有人这么说,那他就是在害你。”
“不会,谁害我,他也不会害我的。”沈子义此刻是一脸自信。
“真有人和你这么说?他是谁?”赵颜真问了一句,沈子义刚想说完,外门突然闯进一个人,很是慌张道:“不好了,县令大人,不好了,城府的文书大人来了,而且看样子是来兴师问罪的。”
沈子义和赵颜真愣神的时候,已经是有人闯入。
带头的是一个神色傲然的官员,一副上官姿态,而他身边,还有一位官员,一脸严肃,杀气腾腾,身后,是十几名军卒。
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沈子义自然是镇定,他让下人退到一边,然后上前行礼:“这不是城府的王大人么,不知突然造访,有何指教?”
说完,沈子义目光一扫面前这些人,带着一种威势。
毕竟是从京州来的官家子弟,沈子义的气度和教养那当然是没得说,在牡县这地方,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但因为做事低调,勤政为民,所以也是惹来不少人的敌视和嫉妒。
对面那王大人此刻是皮笑肉不笑道:“沈县令,今天来找你,当然是有事,我旁边这位,是城府陈御史。”
御史?
沈子义自然知道御史是干什么的,一般在各地驻扎的,都是监察御史,就是专门监视和考察各地官员的存在。
监察御史之下,也有一些小御史,分布在各级城府当中,眼前这个陈御史应该就是这种人。
沈子义不傻,这些人来者不善,估摸是没什么好事,不过沈子义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丝毫不惧:“不知道王大人和陈御史有何指教?”
那边陈御史估摸是在下级官员这边嚣张惯了,毕竟各地的县令见到他,都会害怕,不开口,气势就矮了一截,毕竟,官员面对御史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最贼心虚的感觉。
可沈子义此刻不卑不亢,估摸是让一向嚣张的陈御史感觉受到轻视,所以当下是呵斥道:“沈子义,你犯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来人,先将这中饱私囊贪污百姓血汗钱的狗官拿下。”
当下,后面的军卒就要上前。
赵颜真急了,沈子义急忙拉住自己这位脾气火爆的夫人,冲着对面王大人和陈御史道:“二位突然造访,不由分说就要拿人,怎么说沈某也是七品县令,便是犯了错,也得列举罪状,亮出证据,你们这么拿人,当真以为我沈子义是好欺负的吗?”
说实话,沈子义并不怕什么御史,别的不说,光是自己带来的贴身护卫和赵颜真身边的高手,别说十几个军卒,就是再多几倍也别想拿下自己。
别的无所谓,但沈子义肯定不能让别人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