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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繁花落尽,但日月上梢头,人在黄昏后晓,未知灯依旧。
苏念秋眨眨眼,身上的酸痛感让她皱了皱眉,歪头看着正在秉烛深思,不由好奇的穿好衣衫,走到他身前,只见宁以恒正在一份地图之上筹谋着什么。
苏念秋靠近地图,拧眉“可是从洛阳回到金陵的路线图?”
宁以恒头也不抬,只是声音稍显愉悦“难得你还有体力观察,这是十年内洛阳赶回金陵的最佳路线图。”
宁以恒抬起头笑意不减“可看出什么?”
苏念秋摇了摇头“未曾。”
宁以恒修长好看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念秋不是军事家,不知也怪不得你。念秋可知道十年内的八王之乱,在那场动乱中活下来可不行,得活的胜过南方士族,犹如沈家那句,沈与慕,共天下。”
宁以恒眉眼间闪过精光“为夫得益于上辈子的流放生涯,知道八王之乱末期,先秦成立初期军事防御最弱之处。念秋你看这洛阳开始,自襄阳,荆州,武昌,鄱阳,宣城回金陵可好?这里汉江一脉,水田丰腴,长江下游鱼米之乡,距离前秦重兵甚远,囤积米粮,保住物资最佳分散地,南渡还可以补给。”
苏念秋迟疑片刻“可是我记得衣冠南渡之时,分明路径是洛阳出发,经颍川,汝阴,淮南,淝水,扬州至金陵啊。离散大部队好吗?”
宁以恒皱了皱眉“可你也莫忘了衣冠南渡之时,多少世家埋没于此路。而且此路竟是重兵战乱,你莫忘了淝水之战,投鞭断流的事情。”
苏念秋眼睛瞪大错愕的抬起头来“你怀疑淝水之战将会提前?”
宁以恒摇了摇头“此事只能臆测,不过我还是觉得我定的路线更佳。”
苏念秋眯了眯眼“看来我们必须要讨好一个人,才能事半功倍。”
宁以恒盯紧苏念秋,眼珠动了动“石闵,那位小名棘奴的吗?”
苏念秋慎重的点点头“冉闵是后赵武帝石虎的养孙。冉闵的父亲冉良,字弘武,是魏郡内黄(今河南内黄西北)人。其祖先曾任汉朝黎阳骑都督,家族世代担任牙门将。后赵明帝石勒击败陈午,俘获冉良,当时冉闵十二岁,石勒命石虎收他为养子,并改名为石瞻。冉良勇猛多力,攻战无敌。历任左积射将军,封西华侯。冉闵年幼时就果断敏锐,石虎很宠爱他,如同对待自己孙子们一样抚养他。冉闵成年后,身高八尺,骁勇善战,勇力过人,多计谋。授任建节将军,改封修成侯,历任北中郎将、游击将军。”
苏念秋顿了顿又顿,又说到“冉闵明白胡人不愿为己所用,颁布命令告知内外赵人,斩一个胡人首级送到凤阳门的,凡文官进位三等,武职都任牙门。一天之内,杀了数万胡人。冉闵亲自率领赵人诛杀胡羯,不论贵贱男女少长一律杀头,死者达二十余万,尸体在城外,全被野犬豺狼所吃。集居在四方的胡人,当地的军队依照冉闵的命令杀了他们,当时外表长得高鼻多须的人有一半因滥杀而死。”
宁以恒手指敲了敲桌面,拧起眉毛“衣冠南渡之时,若不是冉闵的这番屠胡举动,中原汉人只怕灭种了,他也算个汉子,即使是石虎的养子赐名石冉,但依旧是护了汉族。只是念秋,着讨好之词未免不妥,不如就交军粮自助他一臂之力吧。”
苏念秋点点头“是我考虑不周。”
宁以恒扬起笑脸揽过苏念秋,低头嗅了嗅她的长发笑道“这般醒来,念秋虽初为人妇,但是别有一番风味,可愿再温存片刻?”
苏念秋拢了拢衣衫,惊愕的后退几步。
宁以恒仰头哈哈笑起,拿过桌上的美酒,摇了摇酒杯,眉眼中似醉非醉“念秋,后日便是你我的婚期。”宁以恒看着窗外盛开的杜鹃花“又是杜鹃花开的季节吗?”说完仰头喝下手中酒,定定看着苏念秋。
苏念秋望向窗外的杜鹃花,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出嫁的时候。
宁以恒看苏念秋似乎也记起上辈子的婚礼,嘴角挂上了一丝苦涩“念秋,这辈子都婚礼,你可还依旧如上辈子那样?只是这辈子换成了沈易之?”
苏念秋怔怔的回神,张了张嘴,似是无法说出又似是如鲠在喉。
宁以恒低头看着手中的美酒,轻叹一声“竟是如此难吗?”
苏念秋努力张了张嘴,半晌说出一句话来“昨日我以为我已经很清楚的跟你说了。”
宁以恒放下酒杯,负手于后“看来是我贪心了。”闭上眼深深地一阵叹息。
苏念秋被宁以恒的失落所伤,心中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或许,或许我们有其他的机缘。”
宁以恒睁开眼,眼神宁静无波,静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凄凉“机缘?姻缘都毁了还会有机缘?念秋究竟是你简单还是我好骗?”
宁以恒呵呵笑了几声,回到案桌,收拾好地图。便铺开宣纸,缓缓磨墨,手执起紫毫,手劲如风,落笔苍劲,如青龙摆尾,如漠上风沙,发丝随着他的落笔勾勒不断飘动。只见他抿着薄唇,抒发着郁结,挥墨着愠怒。
一笔回旋,红印落纸,吹墨迹干,人心已平。抬头已是华灯初上,黑夜笼罩。
宁以恒看了看画作,一副雨夜墨竹图挥毫而就,虽是晋朝有名的书画公子,但是此时画作又赋予谁知?轻叹一声看向静坐一旁的苏念秋,缓和的心境带着几缕温暖与关切走近她,心里终究放不下她。
宁以恒手抬起苏念秋的下巴与她对视,嘴里苦涩与无奈“一见卿卿误终生,怎堪得相思意?欲把卿卿存心间,奈何处魂无系?念秋,你真是让人恨也不是怨也不是。看着酉时已过,你可饿了? ”
苏念秋抬起脸看向余怒尽销的宁以恒,眼中带上了泪痕“不要对我这么好。”
宁以恒拍了拍她的脸颊,温言笑起“你终究是我宁以恒的嫡妻,又是与我两世姻缘,不对你好又对谁好?只是念秋你看不透罢了。”
宁以恒笑眯眯的走出去,看似是准备晚餐。
苏念秋捂住自己的肚子,有些饿又有些伤心,自己对待宁以恒真的太狠了,是吗?看他那副郁郁不快却仍要悉心待自己的模样,没有感动是假的,可是仍旧及不上沈易之带给自己的震撼与悸动。
苏念秋闭上眼想起初嫁给宁以恒自己便是与他泾渭分明,从未关怀也从未与他好好沟通,只有的是对他极其不公平的猜忌,只有的是如何脱离这场不甘愿的婚事。如今想来,即便将来和离改嫁沈易之,但是在与宁以恒婚姻期间,还是要对他好些才无愧于自己积了两世的良心。
宁以恒再次走进来时,仆人已换好酒菜,只见他弯腰打横抱起苏念秋,媚眼如丝,丝丝缠绕着她“念秋,你太瘦了,该多吃一点。假如你此时腹中已经有了我的孩子,就更应该多吃一点。”
苏念秋看向宁以恒抓住为自己添菜的手,看着宁以恒抬眼看向自己,有些哑然,犹豫了一会,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直视宁以恒的眼睛“即便昨日我说爱已给沈易之,但是,在你我的婚姻期间,我会做好一个妻子和母亲。不负你,不负宁家。”
宁以恒放下碗筷,看向苏念秋,嘴角一笑“你决定了?”
苏念秋郑重的点点头。
宁以恒双手抓住她的胳膊,眼睛里有了真切的开心“既然念秋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至少这辈子你在我的婚姻内不会对我冷若冰霜了,这也算是好事。”
宁以恒说完,加起饭桌上的菜说到“但是念秋,你还是要好好吃饭,我担心你一天不吃饭,对你的肠胃不好。”
苏念秋含泪点点头,吃着宁以恒给自己夹得菜肴。
这一夜,宁以恒仅仅是抱着她,仅仅是拥着她入眠,嘴角一直挂着的笑意,让苏念秋心中戚戚然,原来自己对他的影响竟如此之大。手轻轻抚上他的睫毛,幽幽一叹。
房顶上,沈易之背负着手,看着房内的一切,只觉得气血上涌。嘴角溢出的血丝被他无情的抹掉,只见他飘飞的青衣占了些许的雾水,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视线。他手紧紧攥起,看着相拥而眠的二人,一股怒意席卷在他的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沈易之深叹一口气,看着天空淡淡笑了起来“这便是两世姻缘吗?你宁以恒真的能抢走念秋的心吗?八王之乱,贾南风已出,究竟这天下的局谁来左右,还是未定之数。”
沈易之低头扶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喃喃自语“你不甘是吗?你这么痛,可又有谁知道呢?”伸出手安抚住绞痛的心,沈易之呵呵直笑“念秋是个烈性的,霸道和惩罚只会推远她,我该想想,该如何用温暖换来念秋的心。”
低眉凝思,长发扬起,沈易之就这样在屋顶站了一夜,宁以恒睁眼瞥了一眼沈易之,搂紧苏念秋,扬起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