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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润,你若是不回章家,我就当你已经死了。从今后,兰因便当没你这个父亲,世上,便就没有章之润这个人!”恍若隔着经年的岁月,她听见自己用着无比冷静的口吻同他说道。
他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表情悲凉的看着她,迟迟没有说话。
许久,许久之后,他说道:“好,我答应你。”
那一刻她听见了内心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心口被腐蚀了千疮百孔,可是依旧骄傲如斯,表情没有一丝裂缝,似是不信道:“你发誓!”
温润的他,被她的咄咄逼人恨极了,以一种怨念阴冷的声音道:“我章之润发誓,从此改名易姓。此生,不再入长安一步,不再见兰因一面!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无数个日夜,那样的冰冷的声音如同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咒语,让她从梦中惊醒,掩面抽泣,他们之间明明,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茶靡虽美,花期却极短,开在百花谢了之后,本就是一种不祥的预兆,或者,他们之间从一开始的初相见,冥冥之中,就注定了什么,错过、渐行渐远……
听见章兰因到长风院的时候,章之润微微有些错愕。
从他回到章家,那个孩子一直对他成见很深,吴蕊出事之后她宁可去求别人也没来找过他,她知道,想来她是听信了外面的流言,以为是他将吴蕊送到天牢中去的。
“老爷,夫人的事情你跟小姐好好解释解释,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任性一些,但是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怪你的。”福伯是章家的老仆人了,是看着章之润长大的。
当年他出事之后,章家出了极大的变故,昔日章家的那些老仆人还有铺子里那些老掌柜大多数都被吴蕊用手段赶了出去,也就福伯还留在章家。
当年吴蕊嫁到章家来的时候,性格太过于强势,老家主和老夫人都不大喜欢吴蕊,倒是福伯向着他们夫妻二人,想来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吴蕊将福伯留了下来。
福伯,也是唯一一个见着曾经举案齐眉的夫妻,最后到了如今反目的地步见证人。
“她与她母亲相依为命,如今她母亲出了这样的事,怪我也是人之常情。”章之润叹了口气,这般说着,门被推开,章兰因推门进来。
章兰因面无表情的进来,章之润看着她,表情有些奇怪。
有愧疚、有激动嘴唇上下蠕动着,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章兰因淡淡的看了章之润一眼,道:“我来,是问你一些事情。”
语气顿了顿,复有强调说道:“和母亲有关。”
章兰因跟章之润说话的语气没有丝毫对父亲长辈的敬重和温情,冷冰冰的。
毕竟,眼前的人虽然与她血脉相连,但是对她未曾有过一丝抚养之恩。若非是顾衣再三叮嘱,她根本就不想多与他说一句话!
福伯忍不住低声跟章兰因道:“小姐……”想让她不要对章之润的态度这么冷。
二人毕竟是父女,就算不为这层关系,也要为之后打算。
家主回到长安,夫人入狱,前途未明,之后章家会是如何光景谁也说不准。那位二小姐……他见过几次,乖巧懂事的很,又是会来事的。若是夫人有了个万一……章家家主当家,小姐跟家主关系闹僵,对她也不好。
“无事,福伯你先下去吧,我跟兰因说说话。”章之润倒是好脾气,没与章兰因计较。
福伯有些担心,依照章兰因的脾气会跟家主吵起来。临走的时候小声叮嘱了章兰因几句,章兰因对福伯一向敬重,面上含含糊糊的应着,倒是没有对着章之润的冷冽无礼。
等福伯走之后,章兰因脸上带着的唯一一丝笑意都收敛着,看着章之润道:“我来,是想问您一件事情。”
语气疏离,在章之润的意料之中,若非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章兰因是绝对不可能会主动找他的。
“什么事情?”章之润道。
“当年你奉先皇之命出海,船只在江陵漓江沉船,船队上所有人无一生还,为什么,唯独你活了下来!”章兰因的问题十分尖锐,一问出,章之润脸上原本带着温和的笑意瞬间凝住,看着章兰因,眼中神色,氤氲不明。
片刻后,章之润的目光从章兰因身上移开,紧绷着下颚,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你母亲的事情来的,虽然……我们之前有诸多不和,但是,当年江陵沉船的案件,与她无关。”
她只是有野心,想要他继承章家家主的位置,帮他得到章家挤兑二弟,所以,才为了讨好皇家让他出海为皇家寻宝。
在归来的途中,遇到风浪,他差点葬身于江底,也是吴蕊始料未及的。虽然他对她有多般怨恨,但是从未想过她会害他。
“我知道!”章兰因却依旧紧追着那个问题不放,“母亲是不会做那样事情的,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所有人中,独独你活着回来了?还有……你与我母亲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般咄咄逼人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她的母亲。昔年之事,于章之润来说已经成为一段过往,别人问章之润肯定是不愿意提及的,可是眼前的小姑娘不是别人,与他血脉相连,是他的骨血,也是他亏欠的孩子。
他看着章兰因,眉眼不似她母亲那般美的盛气凌人,与他十分相似,只是眼中固执的光芒,却与她母亲如出一辙。
质问的看着他,看着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当年,我与你母亲……”一声轻叹,恍若划过了漫长的岁月,彼时他风华正茂少年得意,而如今却已是两鬓苍苍……
兰因兰因,正如吴蕊为这个孩子所起的名字一开始的用意,他们之间的姻缘,不过是兰因絮果!
身在富贵之家,他饱读诗书,对生意场上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他想在科举场上一展作为。
商人为利益所驱,所谋皆是为已;可是若能入朝为官,造福的是天下百姓。
可是,弱冠之年,他提及此事父亲却神情古怪,固执的不许却又。他为此事跟父亲闹翻了,是母亲心疼他,告诉他章家后人,永不得入朝为仕,这是祖训。
祖训不能违背,他性子淳厚温和,不可能会做出违背父亲的事情。不能入朝为仕,也不想从商,可是他是家中长子,父亲自幼对他寄予厚望,天性的怯懦,让他不敢反抗。
弱冠之年后,开始学着接手家中的生意,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他根本不适合,反而是二弟更加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
但是,父亲却不喜欢他。
每日重复做着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却又没有勇气反抗,就连他自己,长于富贵之家,二十来年的人生都是一帆风顺,除却不能入仕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每天过的,并不快乐。
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他会在那山林间庄园小住一段时日,那里没有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没有世间的功名利禄,枕石而眠,花草为伴,林月清风,能少有的让他的心得到一些安宁于寄托。
那一日与以往无数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他换下锦袍穿上布衣,摆弄着院子里的花草,迷路的姑娘误入了深林中,误入了他一人的小院。
五月的阳光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琉璃色,姑娘明媚的笑容于飞扬的长发迷离了他的眼,灼灼风华。
那是与他截然不同的姑娘,她性子张扬、不屈服,她容貌无双才华横溢,她不拘泥世俗偏见我行我素。
两个人,如同是另一个极端,恍若是明媚的朝阳吸引着他,让他忍不住去触碰。
从她的身上,他看见了自己一直从未拥有过、却一直渴望拥有的东西。
梨园中咿咿呀呀唱着缠绵风月的戏子,丝竹声声中演绎了人间的悲欢离合。他与吴蕊之间,如同戏本上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一样,在戏台上已经演练了千万遍。
相识、相知、相爱、相亲,戏本上才子佳人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应当就此结束,可是他与吴蕊之间的恩怨纠葛,却还没有算清。
一开始,两个人也有过红袖添香举案齐眉的时光,他说不喜欢生意场上的事情,她便偷偷的为他看账本,清算账目;他说他想要入朝为仕,不想继承章家,她说再等两年,二弟再大一些,便跟公公婆婆说这些事情;他说章家家训,不能入朝,她说管什劳子家训,你若喜欢便去做就是。
开始的一切都很好很好,可是一切从哪里开始变的呢……那是成亲后一年,吴家出事之后……
吴家得罪权贵,全家诬陷入狱。他知道她心系家人安危,是以四处奔走,为吴家开罪,那一段时间,吴蕊变得异常的沉默,连他也不知道的沉默。
吴家无罪释,而他与吴蕊之间却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到现在,他也不明白,他与吴蕊之间,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