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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至远与临氏对视,恍若隔着漫长的岁月,二人之间温情脉脉。
顾南月见着顾至远软下来的脸色,心中不禁的为娘亲的手段高明而感到暗喜。想不到娘只凭借着一碗荷叶羹就能让父亲回心转意呢……
可是,在这样温情脉脉的时刻,却被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给打断了!
“姨娘果真是别出心裁,这么大冷的天气竟然寻到了新鲜的荷叶和莲子为父亲煮了一碗莲子荷叶羹。与姨娘的用心相比,我这就地取材做出来的东西可就不堪一提了……”
那个不识趣的人就是顾衣,她这般一开口,将方才温馨的气氛打断荡然无存。
听了顾衣的话,顾至远的目光从长远的回忆中收回,有些不解和惊讶的看着顾衣问道:“莫非你今日除夕也准备了什么?”
顾衣微微一笑,临氏看见顾衣脸上的笑容莫名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今日之事并不能如同想象中那般顺利!
却见顾衣嘴角带笑,笑容中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之意,低声说道:“今年除夕,是我与父亲过的第一个除夕。身为子女,实为太不孝顺,所以我亲手下厨做了一道菜……”
顾衣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乖巧懂事了!这是此时临氏和顾南月心中同时的想法。而他们在厨房策划了许久准备了这一碗莲子荷叶羹,而顾衣也亲自下厨了,分明是顾衣针对她们来的!
顾衣看见,临氏和顾南月的脸色同时变得十分难看,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打亲情牌,不只临氏会。
是以,似乎是掩盖住自己方才的失态,连忙又说道:“比起姨娘的心思精巧,我所做的东西不堪一提,还是不要拿出来献丑了吧。”
顾衣越是这般说,倒越是让顾至远感兴趣了,便说道:“难为你有这般的孝心,既然费心做了,就让人呈上来吧。”
顾衣等着的就是顾至远的这一番话,见顾至远这般说,便跟远书耳边低语了几句。顾至远好奇顾衣这般神秘到底做了什么。
临氏见状不妙,怕顾衣做的东西真的能夺了顾至远的欢心,便说道道:“国公爷,这莲子羹要趁热吃的好,若凉了莲心就变苦了。”
临氏的话别有深意,顾至远听了后拨动了碗中的汤羹,顾衣见状没说什么,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临氏,那眼神十分的让人不舒服!
吃了几口,远书从小厨房回来了。
描金红漆的托盘上,放着白瓷罐子,比起临氏的琉璃碗十分的不起眼。
远书在顾衣的示意下,将罐子放到了桌子上。顾衣看着顾至远的神情,淡淡的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一盅红梅当归鸽子汤,父亲看看喜不喜欢?”
顾衣的话音落下,却听见“叮”的一声,瓷器碰撞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时候分外的清晰。
不过是一盅红梅当归鸽子汤,为何就能让顾至远这般的失态?临氏心中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惶恐,她的目光看向顾至远,却见顾至远的脸色苍白,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怔怔的将盖子打开,一股鸽子肉和梅花的清香扑鼻而来。
只尝了一口,顾至远怔在了那里。
这该死的鸽子汤究竟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若非是顾至远在这里,若非是有这么多的下人都在看着,临氏都忍不住抓住顾衣的肩膀质问她了。
虽然不懂得其中的缘故,但是临氏心中隐隐的有种预感――顾至远这般失态,必定是与沈如有关系的!
顾衣对顾至远的失态置若寡闻,笑着问道:“顾衣很少下厨,这红梅当归鸽子汤是比照着娘亲的记忆做出来的。也不知道这年岁久远,娘亲的记忆可曾出现过偏差,比起父亲为娘做的那一盅汤又怎么样?”
这梅花当归鸽子汤竟然是顾至远为沈如做过的!
因为嫉妒和愤恨,临氏姣好的面容微微的一些扭曲。
显然,这些顾至远都没有察觉到的……
所谓君子远离庖,他出生世家,身份尊贵,没有人敢也没有机会下厨。这梅花当归鸽子汤,是他生平做的第一道汤羹,也是生平做的唯一道汤羹。
彼时冬末春初感业寺后山的春梅始发,他与沈如相约携手去感业寺赏梅。
可是却因沈家要回老家祭祖,沈如不得不赴约。临行前,他别出心裁的褒了一盅梅花当归鸽子汤送到了沈家。
白瓷盅子藏在了紫檀木的盒子中,外人道风流的顾家世子又给沈家的大小姐送了什么别致的礼物,却不知里面却不是冰冷的器物,而是烟火气的食物。
梅花当归鸽子汤,当归当归,此中情谊,不言而喻。
也正是因为这一盅汤,打动了沈如打动了沈将军。原本沈将军对于和顾家联姻之事存这观望状态的,毕竟在这之前有流言隐隐传到了顾家,似是在说他与家中的丫鬟不清不楚。
后沈老将军见此,便笑言道:“这顾家世子与一般风流子弟不同,把如儿交给他我也放心……”
看着摆放在面前的那一盅梅花当归鸽子汤,让顾至远想到了当年为了沈如他是如何的费尽心思才娶到了她,如何的跟她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可是最终呢,是他先背弃了誓言,是他与临氏当断为断,是他娶了她又负了她,最终含恨而死!
记得曾经有人与他说过,过去的不能弥补已经成为了遗憾。可是可有曾想过,眼前的人再不弥补却有成了另一种遗憾。最终你一生,只能在遗憾中度过!
是以,他将对于沈如的愧疚、思念深深埋藏在了心中,弥补另一个他负过的女子――临氏。所亏欠沈如的,只能来世再还。
可是来是多么的虚无缥缈,所亏欠下的来世真的能够偿还吗?若没有来世,他亏欠沈如的岂不是亏欠了生生世世?
那一瞬间,方才咽下的莲子荷叶羹,如鲠在喉,吐不出,咽不下,那一种痛苦与悔恨在心中交织着!
“爹爹……”不知道其中恩怨的顾南月想要叫住顾至远,可是却被脸色惨白的临氏拉住了。
她败了,败的一败涂地。
临氏看着顾至远的反应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个事实。
她可以利用顾至远对她的愧疚击溃顾至远,可是同样的顾衣依旧可以利用顾至远对于沈如的深情击溃顾至远。
这些年,她一直回避的却又不能不直视的一个事实就是――顾至远是爱着沈如的,可是顾至远对她,除了愧疚,便再无其他。
所以,面对着同样拿捏住了顾至远软肋的顾衣,想要依靠顾至远的怜惜稳固自己的地位,她毫无胜算!
顾衣对上临氏怨毒的目光,嘴角微微的绽开了一抹笑意,那是属于胜利者的笑意!
临氏藏在衣袖中的拳头死死的捏紧,长长的指甲深深的陷入到了肉里面去,刺痛感让临氏感到无比的清醒。对着顾衣的挑衅,临氏的嘴角也微微绽开了一抹笑意,她不会那么轻易的被击溃的!
二人的宣战,正式的展开!
一顿除夕饭,便是在这样莫名的气氛中结束。
结束后顾至远的脸色不好看,顾衣与临氏相看生厌的,自然是没有心思守岁。
跟顾至远说了声不管顾至远有没有反应过来,顾衣带着远书离开了两仪堂。
夜色已深,风露渐凉,刻意的从倚梅阁的方向绕道回端居的。
远远的站在岸边的长廊上,顾衣看着那倚梅阁的方向出了好一会儿神。
比起张灯结彩的内院,倚梅阁似乎是被遗弃忘记在了顾家的一隅,十分冷清。唯独在烟火下,时不时的看到那红梅点点,似乎不管世人如何的遗弃和遗忘,它依旧开的傲雪迎风。
年年芳信负红梅,江畔垂垂又欲开。
倚梅阁中,凝聚着母亲一生的爱恨。
今日看到顾至远仅仅是因为一盅汤便这般的失态,就连顾衣都不由得想要去探究,当年父亲、母亲、临氏三人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恩怨,最终临氏做了什么让父亲母亲落的那样一个下场……
“小姐,外面凉,我们该回去了。”见顾衣站在湖面看着倚梅园发呆,远书不得不尽职的提醒道。
顾衣怔怔回神,应了一声。
因倚梅园是在顾家的北边,端居又是在顾家最南隅,隔了大半个顾家。
这边从倚梅阁绕道到端居,自然是要费不少路程的,顾衣嫌麻烦,便说道:“我们抄小路回去把。”
坠儿和远书都一脸新奇的看着顾衣,显然还不知从倚梅阁到端居还有小路。
顾衣说的小路,是从顾家荒废了的南园那边走的。
沈如喜欢梅花,每年梅花开了的时候顾衣都会亲自到倚梅阁摘了红梅给沈如供在佛堂前。
她人懒,胆子又大,从倚梅阁到端居太远,是以便无意间发现了一条近道回端居。
虽然那条近道经过的地方,是顾家很多人忌讳的地方。原因无他,只因那个园子荒废太久便有流言说那个园子闹鬼!
远书和坠儿自是不知道顾衣说的近道是经过那个地方,若是知道的话怎么也要拦着顾衣不会陪她胡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