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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先生头七那天，李光明梦到了他。

他看见李崇高站在一片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李老爷子在一片氤氲的金气之中冲他微笑点头，大殿上面一块金色的牌匾写着四个大字――东海龙宫。

……

李崇高没能给自己的孙子留下太多东西，除了龙王庙村的一座小房，一个还有着几千块钱的存折之外，就只有一枚银亮的古朴圆币。

李老爷子曾经再三嘱咐过李光明，说手里的这块圆币是当年自己在东海龙宫里拿出来的唯一一件东西，无论如何都要好好保管着，如果实在迫不得已了，就拿去卖点钱，龙王爷的东西，怎么也得值点钱。

没了李老爷子的养老保险金，李光明的生活也一下子没了着落，房子虽然能卖点钱，但李光明舍不得。

李光明回到都大学之后尽管省吃俭用外加打零工赚钱，可是到了第二年交学费的时候，卡里的钱还差了好几千。

没有人愿意借给光棍一个的李光明这么一笔钱，三百五百的兴许朋友同学还能支援点，可是几千块一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大都拿不出来，即使拿出来的，也害怕李光明还不上。

来回碰了一鼻子灰的李光明看着开学的时日马上就要到了，索性把心一横，翻出了一直藏在箱子底下的那枚圆币。

作为新时代并且接受了高等教育的李光明并不是十分相信爷爷所谓的“东海龙宫”，但是这东西至少应该是个古董。

李光明把圆币揣进兜里，跑到楼下宿舍管理员那里打听京城收古董的地方，天天醉醺醺的河北老头儿翻着眼睛想了半天，最后告诉李光明周六十里河早市有不少卖古董的地摊。

李光明是个十足的门外汉，不知道京城玩古董的大都在潘家园，糊里糊涂的来了十里河早市，一看还真有不少铺着张大帆布墩路边上卖古董的。

李光明在人潮汹涌的早市里溜达了半天，最终蹲到一个古币摆的最多的摊子上撒么起来，李光明留了个心眼，没着急问人收不收，而是在摊子上找找看有没有和自己差不多或者一样的，先问个卖价，自己心里也好有个底。

可是和着卖古董的黑瘦年轻人聊天扯屁打听了半天，给人让了七八根李光明原来从来都没舍得抽过的中华烟，却现这摊子上最贵的古币也就才几百块钱，便宜的黑瘦小哥甚至都答应送他几个拿去玩。

李光明的心凉了大半截，本来指望着卖了这枚古币能凑够个学费，兴许一个不小心自己还能变成个百万富翁，结果这一打听下来，最贵的才几百块，够干个鸟用！

“这古币，就没有很值钱的那种吗？”李光明有些心灰意冷的问道。

“有啊，当然有，您手里要是有个‘天眷通宝’、‘宝源局镇库’什么的，一个可就值上百万！不过在这样的地摊上，几百块的古币就是大价了，在土夫子手里收这东西，都是按斤来的，点儿高了，您兴许能碰上个好的，点儿背了，全是这破烂。”黑瘦年轻人踢了踢跟前一堆满是铜锈的古币，撇了撇嘴道。

李光明曾经不止一次研究过爷爷给他的这枚古币，不仅上面没有一个李光明能够看得懂的字，古币中间连跟人人家这一样的方孔都没有一个。

李光明甚至觉得，李老爷子留给自己的根本就是不知道哪里捡来的假货，把这留给自己只是不好意思让自己这亲孙子看出来他吹了大半辈子牛逼罢了。

李光明心灰意冷的把还剩下小半盒的中华烟揣进兜里，摆地摊的黑瘦年轻人眼睛一直随着他的手进了裤兜，看到李光明没有再给自己一根的打算，心里不禁有点小遗憾。

就在李光明把烟揣进兜里准备打个招呼闪人的时候，兜里的那枚古币却一不小心黏在了他的手背上被顺了出来，“叮”的一声落在了黑瘦年轻人的脚下。

“哟呵，这是哪里淘来的？”黑瘦年轻人蹲下捡起这枚古币，眼睛里一道精光一闪而过，随即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家里传下来的。”李光明一把夺过了古币揣进兜里，不想再多跟人解释什么。

“卖不卖？”黑瘦年轻人凑到李光明跟前，掏出自己兜里的中南海递给他一只，眨了眨细成一条缝的眼睛问道。

“你认得这东西？”李光明有些诧异的问道，经过他这一早晨的观察，他已经估摸出兜里的这枚圆币根本不是古钱，所以他自己也有些摸不准，怕万一真是个宝贝让人唬了去。

“你再拿出来给我看看。”黑瘦年轻人凑到李光明跟前，竟然带着一丝隐藏不住的迫切。

李光明将信将疑的把兜里的古币拿出来给他，他倒是不怕他跑了，反正十里河到处都是监控，何况他的摊子还摆在这儿呢。

就在黑瘦年轻人仔细端详着李光明的这枚古币的时候，摊子边上走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不经意的瞥了眼黑瘦年轻人手里的古币，然后蹲在跟前，研究起摊子上的物件来。

“你这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黑瘦年轻人翻来覆去研究了大约两三分钟后，将古币再次抛给了李光明。“这东西，根本不是传统的古币。”

李光明揣起古币，抬眼看着他，希望他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东西，根本不是传统的古币，它是清朝时候曾经流行过一阵的一种殡葬器具，叫做‘引渡冥币’，纯银打造的，说白了就是过黄泉河的时候买船票的钱，传说棺材底下压了这个‘引渡冥币’死者就能用它来买一张过黄泉的船票，能够进入冥界修行，不用再走奈何桥，承受轮回之苦，不过后来慢慢的就不流行了，所以这东西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特别稀罕的物件。”黑瘦年轻人抽着烟，侃侃而谈。

“哦。”李光明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这古币的一面确实刻画着一片水还有一个小岛，想必那座小岛，就应该象征的是黄泉对岸的冥界了。

蹲在小摊前研究着一枚古币的中年人听了黑瘦年轻人的话，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嗤笑。

“这东西，我一直想收个玩玩，现在市场价格大概在五百块钱一个，这是卖价，我要是收的话，只能给你三百块钱，怎么样，卖不卖？”小二吹了半天牛逼之后终于露出了本色，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三百块，我就不卖了。”李光明摇了摇头，几百块钱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况且看这黑瘦年轻人的刁钻样子，这东西也绝对不会像他说的只值五百块钱。

“哎哎哎小兄弟你别走啊，我给你四百！”看着转身准备离开的李光明，慌忙叫住了他。

李光明还是摇了摇头。

“四百五！”

“五百！真的不能再多给了，再多我真的就赔钱了！”小二看咬着牙，一副割肉的样子看着李光明。

李光明转身就走。

没卖过古董，但是李光明见过天桥底下忽悠人买假货的各色老骗子，眼前的黑瘦年轻人，如出一辙。

“小伙子，我给你二十万！”就在李光明已经走出几步的时候，身后突然传出了一个浑厚的声音，李光明转过头去，看到刚才一直在边上研究地毯上物件的中年人已经站了起来，笑眯眯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