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真的想把我赶走,我给你指一条明路。”
“什么路?”小张是真心想让裴姣儿离开她的视线,也不管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谁。
只要能奏效,她一定会去照做。
“当然是去找琅琊王了!”
对啊!
两个女人闹的这般不可开交,罪魁祸首不就是司马道子吗?
要是没有他从中穿针引线,孙泰的阴谋又如何能得逞?
如果是孙泰送到司马曜眼前的女人,皇帝陛下就不见得会那么放心,都是因为有了司马道子从中撮合,这才让裴姣儿得到了机会,也把小张气得七窍冒烟。
“你说的容易,你要是想离开,自己去找陛下说清楚就是了,何必找其他的托词!”
小张也不是好惹的,虽然一时被裴姣儿迷惑,可是很快就找回了状态。
“其实,我看贵人与琅琊王关系也不错,你何不去找琅琊王说一下?”
裴姣儿当然也不是吃素的,轻描淡写之间就刺出了一剑。
小张闻言,登时愣了。
“谁!”
“谁说我和琅琊王关系好了?”
“你莫要凭空污蔑人!”
好家伙!
这等脏水,谁能接得住!
要是被司马曜听到了,她小张不是要登时速死了吗?
啧啧……
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吧,她还不接受,那怎么办?
只能自己忍着了!
身为胜利一方的裴姣儿,才不会理会小张的各种嘴硬,既然她自己不愿意承认,那就算了。
不过,她到清音殿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看一看她的冷脸,听一听她的嘲笑吗?
能和她说几句话,已经是裴姣儿在履行做主人的义务了,而现在,既然话不投机,那就不必再勉强。
还是及早配药比较重要。
这些药粉那可都是她的大宝贝,前几日孙泰在司马道子面前的吹嘘,只能说是一半真,一半假。
真的便是裴姣儿确实会配制神药,假的那一半自不必说,之后行动需要的那种猛药,还得经由孙泰的手亲自配制才能完成。
到了现在,裴姣儿一心要搬到清净少人的清音殿来的真正目的,终于可以揭开了。
要想配制神药,那就必须找到没人注意的地方才能完成。
更何况,孙泰还要把他配制的那一两剂药粉,通过渠道送到裴姣儿手中。
这些操作都需要避讳着宫里的男女眼线,与其住在显阳殿那种惹眼的地方,还不如一早就找个借口搬出来。
这样一来,裴姣儿调制神药也方便了,派人暗中传递消息物件也顺利了。
司马曜被关在显阳殿里无法抽身,也不能见人,更加断绝了他知道此事的途径。
真是一举两得的妙计。
孙泰想要找人把药粉送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为了避嫌,司马曜闭关的这几日,他都没有进宫。
到了这第六天,眼看司马曜就要出来了,他才终于找到稳妥的人,把药粉递到了裴氏的手中。
真是不容易!
若是来人换一个有脑子的,裴姣儿当然会把她这些原料都收起来,不会给人怀疑的机会。
可是,现在她面对的是张贵人,一切好像就没有那么复杂了。
这个人,她根本就没有脑子!
裴姣儿一言不发,专心配药,张贵人被她讥讽了一番,却也没有轻易放弃。
她今日专程来到清音殿,当然也是有目的的。
作为一個正经的宫殿,清音殿里也是有太监和宫女的,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只要裴姣儿愿意差遣,也足够她使用的。
而现在,这些人都被裴氏赶到了殿外,美名其曰,喜好清净。于是,这个本就有几分破落的宫殿里,因为没什么人气,便显得更加寂寥。
真是个怪女人!
这样空落落的地方,就是白送给她,她都不会住!
小张在殿里四处打转,就好像这里是她的地盘一样,特别不客气。这里看看,那里摸摸,那些无人问津的博古架、箱柜,很多地方都开始落灰了,身为一个女人,裴姣儿竟然管也不管,就这样继续住着,也真是令人佩服。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两个女人,一间殿堂,明明是互相看不顺眼,却仍能继续保持着这样诡异的情境。
或许,那种微妙的情绪,只有女子之间才能深切领悟。
裴姣儿配好了药粉,便把它收到了另一个单独的小瓷瓶中,这些可都是她的大宝贝,一定要收好备用。
原本,这样的东西,当然是随身携带更好,但是,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
要想让司马曜接触到这个药粉,至少也还要等五天,而这五天之中,裴姣儿也只能呆在清音殿里,寸步不离。
宝贝药粉只有那么一点点,得来殊为不易,若是一直带在身上,晃来晃去,出了什么差错,或是倾倒了,那可就耽误了大事!
裴姣儿想了想,最后还是打开了一个藤条的小箱子,取出了一个方形的盒子。
张贵人垫着脚,偷眼看过去,发现那盒子生的甚是奇怪,好像有很多的条条框框,为了打开它,裴氏好像还上下挪动了一番。
这是在做什么?
小张想要上前偷看,却忽然想到自己的来意,立刻转到了条形案跟前。
太好了!
居然真的有剩下的!
趁着裴姣儿在别处忙活,小张一个闪身,大袖子遮起正好挡住了她的动作。
纤长的手指伸出,比手指更加尖长的,竟是小张的指甲。
这深宫中的妇人,就算是再不受宠爱的,只要是皇帝在册的妃嫔,总还是有人伺候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是常态。
几乎人人都是长指甲爱好者,小张自然也不例外。长长的指甲挑起,夸张一点说,就和小号的药匙没有什么区别。
趁着裴姣儿没注意的这个空当,张贵人迅速行动,发挥了她十足的行动力。
自从进宫之后,她做事就从没有这么干脆利落过。
那些摊在木盒角落里的,一点点的药粉,被她的长指甲一勾就全都收了过来。
成了!
竟然真的成功了!
张贵人抑制不住的笑了,裴姣儿回身过来,看到她的模样,登时疑惑泛起:“张贵人,你干什么呢?”
“鬼鬼祟祟的!”
小张刚刚得逞,还在慌神阶段,听到这个话,连忙收回了手臂,幸亏裴氏并没有看清她之前的动作,不疑有他。
要不然,啧啧……
小张迅速抓住机会,尬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不过是随便看看。”
“姐姐若是没有什么事,那我就走了!”
某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等裴氏回答,就带着婢女,一溜烟的跑了。
裴姣儿:我什么时候有事?
明明一直都是你在找事,好不好!
…………
“娘娘,这是什么?”
竹青捧起了一方帕子,张贵人连忙把那药粉倒在上面。
“你别管!”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先交给你,一定要保存好,过不几天就有用处!”
好东西?
到底是什么?
平日里老实本分的竹青,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红褐色的药粉能有什么大用处。
看张贵人笑的,嘴巴都合不拢,显然这些都是好东西。
“难道,娘娘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弄这个东西?”
要知道,刚才小张一路过来清音殿的时候,那小脸阴沉的,好像黑炭头。
可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笑容洋溢在她的脸上,竟好像是遇到了什么百年不遇的大喜事。
究竟是什么,让没什么脑筋的小张瞬间大变脸?
问题绝对是出在这奇怪的药粉之上!
目的达成,小张的心里终于舒坦了,走起路来也有力气了,对待竹青的态度也和善了许多。
满脸写着几个大字:老娘心情好!
“没错!”
“就是这个东西!”
“只要把它弄到了手,今后陛下还不是也一样围着我转!”
“你等着看好了!”
自从和裴姣儿在显阳殿上大打出手,这几天,小张也没闲着,一番调查,终于弄明白了司马曜天天呆在裴姣儿身边,片刻也离不开的真正原因。
神药!
对!
司马道子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曾经给过她提示,但是那个时候,她并没有生出歹心。
这等神药既然是属于裴姣儿的,她在宫里混也全靠它,自然会把这东西收藏的好好的,外人是别想弄到手。
况且,前几日,裴姣儿天天都在显阳殿里歇宿,小张就算是想下手,也没有机会。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自从听说裴姣儿自请搬到清音殿,小张的心思就活泛起来了。
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
只要是能弄到那神药,司马曜不是照样要回到她的身边!
这一次清音殿之行,对于小张来说,可谓是收获颇丰,不只是弄到了神药的成品,还看到了那藏匿神药的神秘盒子。
待到她想个好办法,一定要把剩下的那些药粉全都弄到手!
…………
“殿下,你就歇歇吧,让微臣来帮伱看奏章。”琅琊王府内,许久没有瞎折腾的司马道子,懒懒的坐在书案前,桌案上的奏章已经摞成了一座小山。
但是他却无心处理,正好给了跃跃欲试的王国宝机会。
“也好。”
“就你来吧!”
这几天大权独揽的日子,并没有像司马道子想象的那样舒心惬意,那些反对他揽权的大臣在他耳边一刻不停的嗡嗡叫就暂且不提了。
就算司马道子干得好,他们也一样不会说好话。
就说这批改奏章吧,司马道子才做了三四天就已经失去了兴致,每每把奏章拿到眼前,只觉得头晕目眩,深感乏味。
难道,那些当皇帝的,终日里喜欢做的,就是这等无聊的事吗?
“国宝,当皇帝都是这样累的吗?”
王国宝刚刚在一封奏疏上写了几笔,过了一会抬起头来,笑道:“这怎么能叫累呢?”
“执掌大权,号令四方,这可是独属于皇帝的荣耀,千万人求之不得,这一点点累和大权独揽的快感相比,就算不得什么了。”
王国宝此刻的眼神,比司马道子的还要更亮些,虽说平日里他一开口就不招人待见。
可是,今天这番话,却是发自肺腑的。
不做这些事,如何能当得上皇帝?
王国宝终究还是个普通人呐!
想法太简单!
竟然理所当然的会认为,当皇帝的人就是要做事,从这一點来看,他與司馬道子的距离还是差的太远。
“当皇帝就是为了享受的,哪里是为了做事?”
“若是当皇帝都需要这么累,那我还不如就继续做琅琊王好了!”司马道子两腿一摊,就在他的铁杆支持者面前,光明正大的摆起烂来。
这还得了!
王国宝连忙把奏章扔到一边,上前禀道:“大王,万万不可做此想法啊!”
“大王年富力强,已经是朝廷上众多大臣眼中的一根刺,如果大王不能奋起夺取大位,待到天长日久,这些图谋不轨的大臣,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置殿下于死地的!”
“如今,陛下浑浑噩噩,不理朝政,正是殿下雄起的好机会,殿下若是不振作,我们这些忠心耿耿追随陛下的大臣要怎么办?”
“大晋朝廷将来要怎么办?”
“难道,殿下也要弃祖宗江山基业于不顾?”
王国宝唾沫横飞,说的头头是道,唯有那为了自己考虑的话是真的,其余的全都是诓骗司马道子的鬼话。
可若是没有这些鬼话的包装,又如何能让司马道子这懒蛋不要临阵脱逃?
现在,诸多计划已经渐渐开始实施,箭在弦上,司马道子这个蠢货,竟然萌生了退意,哪个臣子能同意?
就算是架也一定要把司马道子架上皇位!
王国宝侃侃而谈的时候,司马道子又连喝了几盏酒,一开始,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仍然是混混沌沌的看着王国宝,不过是给他一个眼神而已。
不过,当提到祖宗基业的时候,司马道子那混沌的眼珠子,登时便亮了。
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对!”
“你说的太对了!”
“这江山可是我们司馬家打下来的!怎能就这样断送在那个蠢货的手里!”
“国宝,快给我奏章!”
“我要看奏章!”
司马道子吵吵嚷嚷,大喊着他要看奏章,却浑然忘记了,就在他的眼前,那个桌案上还有数不尽的奏章。
他老人家还一本都没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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