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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季缠用力的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无措的表情。

大王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的明明白白，可是，连在一起却突然听不懂了。不是在说战事的问题吗？怎么突然关心起南国人的口味了？

大王这是怎么了？为了减少兵将的折损，要给南湘的将士们下毒吗？

“你怎么也不知道？”楚阳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的道：“本王明明记得，你的祖籍就是南边的！怎么会不知道南国人的口味呢？你的祖母，一般都喜欢吃什么？”

“臣的祖母？早就不在了啊……”季缠满脸呆滞，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觉。

“算了！”楚阳的神情有些挫败，苦笑的摇着头说道：“不知道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季缠的神情越发的茫然了。大王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火急火燎的把他叫过来，然后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又莫名其妙的不重要了。

那他现在到底是扭头就走啊，还是留下来报个菜单啊？

“臣隐约记得，祖母那时候很喜欢虾饺？还有，瓦罐汤？母亲一般让下人准备的，也都是清淡微甜口味的。”

“传令下去，给本王做一份瓦罐汤！再做几个清淡偏甜口味的小菜！”楚阳噌的一声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几分期待之色。

他现在的心情很微妙。明明心里很清楚，石娇娥是韩秀的皇后，两人在身份上有一道跨不过的鸿沟。可是，每次只要一见到她，视线却总是控制不住的被她吸引。

不由自主的去关注她的一切，莫名的想要接近她，想要事无巨细的照顾她，想要看到她露出笑容。一想到她，就控制不住的心情愉悦。每一次见到她，心里总会不知不觉产生异样。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见面，却总是有种微妙的感觉。

就像今天，他本该带着大军出发的。可是，却偏偏想要多留一会儿。

因为私心而影响了战事，这是楚阳有生以来的第二次。

而第一次，正是把石娇娥从煮沸的大鼎上，千钧一发的救了下来。

……

另一边，石娇娥带着孩子们，也终于安顿了下来。

与上一次的被俘相比，她这一次的处境好了很多。起码，她可以确定自己暂时性命无忧。而且，她最在意的两个孩子，此刻都安然的呆在她的身边。甚至，她身边还有婉夕和婉如，一直忠心的跟随着她。

当然，因为带了两个年轻秀丽的丫鬟，还有一个虽然未及笄却长得玉雪可爱的女儿，她们这群人的处境也变得更加危险。

在那些久未碰过女人的将士眼中，她们就像是一大块雪白的肥肉，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而且一直摆在自己的嘴边，似乎只要张嘴就能吃到。

“婉夕、婉如，把身上的衣服都换下来，穿上北晋送来的粗布衣服。记住，以后不论什么时候，都必须留在屋子里，千万不要轻易出去。”石娇娥认真的叮嘱着两个丫鬟，不希望她们在这里出任何意外。

“欣儿，你也是一样，千万不要玩心太重，也不要自己跑出去。”她亲手给女儿换下了衣服，打扮的土里土气，这也是对女儿的一种保护色。

“琅儿……”石娇娥转向了儿子，却意外的在韩琅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平日不曾见到的生气。

以往，琅儿总是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像行尸走肉一般的沉默。

而此刻，他的眼中多了一抹愤怒。

“琅儿……”石娇娥唤了一声，若有所指的问道：“你父亲把你踢下马车，拿刀指着你，不许你上车拖累他的时候，你愤怒吗？”

韩琅愣了一下，眼中出现了挣扎的神色，表情也有些狰狞。

他最不愿意提起的，就是兵败逃亡那天的事情。不仅不愿意提起，甚至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只是每夜不断重复的噩梦，却让他想忘都不能忘。

那是他第一次明白什么是绝望。

被母亲抛弃，被父亲踢下马车，身边是无数被砍掉脑袋的恶鬼，身后是一群狰狞恐怖的恶魔。

整个世界忽然就崩塌了，天翻地覆，眼前一片漆黑，曾经拥有的一切瞬间都消失了，随时都有可能死掉。

他根本来不及愤怒，脑子里只剩下了害怕，然后，就是哭……

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

他不知道为什么哭，大约就是害怕，然后，就不记得了……

所以，他应该愤怒吗？

“既然，你的父亲要杀你，你都不会愤怒，那么，为什么你的敌人只是打你一顿，你就这么愤怒呢？杀你和打你，究竟哪一个更严重？”石娇娥再次问道。

韩琅还是愣愣的，有些听不懂娘亲说的话。他为什么愤怒，就是因为被打的地方到现在还生疼。

至于，父亲拿刀指着他，他为什么不愤怒？大约，是怕被父亲抛弃，所以，除了害怕，他根本不敢愤怒。

韩琅的小脑子里，很少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以前也没有人告诉他，他还应该要学会思考这些。他只知道，疼了就生气，吃饱了就睡觉，有玩具就开心，至于杀人和打人究竟哪个更严重？大约是杀人吧！

可是他没有死，所以，到底哪个更严重呢？

石娇娥没等他回答，而是继续说道：“北晋和大顺，如今是死敌的状态。所以，晋王就算要杀死你，也是理所应当的。就像狼要吃羊，这是它的天性使然，没有什么对错，也没有必要去愤怒。”

“然而，你的父亲要杀你，却是违背天理人伦的。就像老虎再怎么凶狠，却不会咬死自己的孩子。就连豺狼虎豹都知道护子，而你的父亲却拿刀逼你，把你踢下马车。你能活下来，是车夫相救，否则你已经被砍成了碎块。”

韩琅捂住了耳朵，发出了“啊！啊！”的尖叫声。

他不想听，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他就想像以前那样，有柳夫人的关心和照顾，有可爱的弟弟一起玩耍，有父亲偶尔的几句问候，有姐姐什么都依从着他。

就算那些都是假的，为什么不能一直假下去？为什么不能欺骗他一辈子，为什么不能让他永远活在假象里？为什么要叫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