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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我心中一惊,暗道莫非此人是生前被江穆所杀,死后才做成傀儡的,还拘了他的魂魄来听他命令?然而转念一想,我又觉得不对,先不说那江穆会不会拘魂之术,就说这傀儡好了,只要手中有方子,造出一个傀儡来并不难,辅以虫堆便可,何必要费心去杀人,找一个不稳定的魂魄来当自己的替身?
想到这,我心中已有了七八分推断,再凝神往他身上细细一瞧,果然,此人身上并无半分魂魄痕迹,是真真切切的傀儡,并不是什么活人死人。
“你是人?”见他身上并无魂魄,我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一个死物而已,就算我失手杀了他也不过分,更何况他方才偷袭我在先,若是我不反抗,只怕早就死在了他的匕首之下。“当真?”
许是听出了我话中的言外之意,那傀儡冷笑一声,道:“就算我不是人又如何?为什么你们就生来为人,而我却是一个不得不听从他人命令的傀儡?还是那个胆小如鼠的懦夫!哼,他既然胆小,不愿惹一身是非,成天在家里闭门不出,那还不如由我来取而代之,反正出去与各大仙门走动的是我,参加仙门大会的是我,与众仙门掌门商议大事的也是我,凭什么他却是流江城城主,而我就是他的一个傀儡?”他冷冷道,“能者居之,他既然无才无能,不若让我顶了他的位置,他自去待在他的家中闭门不出,多好!”
我一愣,倒没想到此人怀的是这个心思,只是我怎么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他这话说得虽然愤懑,乍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可细细品来却总有些问题,是哪里不对劲?
正当我蹙眉思索时,施睿隐缓缓开口了,他兜着袖,笑道:“公子若想取而代之,那该杀之人应当是流江城主才对,为何却要偷袭我们二人?”
对了!就是这里!
他若看江穆不顺眼就去偷袭他啊,偷袭我们算什么!
那傀儡一声冷哼:“我虽不喜那懦夫,却也知道傀儡终须依附他人而活,若当初造出我的那个人死了,我也活不了,所以我才来杀你们。”
我被他气笑了:“真是奇了怪了,杀了江穆你不能活,难不成杀了我们你就能活了?”
话音刚落,我心里就电光火石闪过一个念头,登时笑不出来了,沉下来脸道:“是江简让你来杀我们的?”
“成王败寇,你们与那懦夫都是一路的,今日我既然偷袭不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要动手还是要把我交给那懦夫都随便你们,我绝无二话。”
“不要转移话题。”我一转剑柄,让百花剑的剑刃贴着他的脖颈,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道,“说,是不是江简派你来的?”
“笑话,我堂堂一个流江城主为何要听那金仙命令?只是今日不巧,我背着那懦夫偷偷进了地下水牢,正好遇上你们罢了。”他缓缓哼道,“姓花的,我见过你,仙门大会上你可是出尽了风头,只是没想到那个懦夫也有不胆小的时候,居然也会玩阳奉阴违的那一套把戏,将你们藏匿于此,也不想想若是一个不小心被那金仙知晓了,等待着他的是什么后果。今日你在这碰到了我,他日那懦夫必然会知道我生二心,势必容不下我,我不先下手为强把你们两个都杀了,难道还等着他来杀我不成?”
“好,”我打心眼里不相信他的话,但他现在已然被我制服,再谈论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更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他,就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而是道,“姑且算你说的是真话好了。那我再问你,你的晶刀又是谁给你的?”
他没说话。
我握着百花剑的手紧了紧,因为涉及到爹爹,我的心情难免有些烦躁,语气也差了起来:“你说啊,刚才不是还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变成哑巴了?”
他继续闭口不言。
就像是被谁封了喉一样,接下来无论我再怎么喝问,他都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偶尔发出一两声嘲讽般的冷笑,到后来我气急败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就矮身抢了他手中的晶刀抵在他脖颈边,微微使力划了一道血口出来:“你到底说不说?若不说,这晶刀的厉害恐怕要由你来尝了!”
他依旧没有吭声,就像死了般阖目闭口,一动不动。
我大为光火,正要一刀划下去,施睿隐却忽然疾呼一声,道:“不好,我们中计了!”
“什么?”我一怔,手里的刀也停在了半途,“中计?”我急急忙忙地回过头,“怎么回事?”
施睿隐皱着眉,飞快道:“傀儡本是死物,没有魂魄,不惧刀枪棍棒,若有伤口,也是只伤其皮囊,只需补上几只儡虫就行,没有任何性命之忧,就算这刀能伤魂割魄也一样,它根本就没有魂魄,又哪里惧怕此刀?我们怕是中计了!”
他面上头一次出现了几分焦急的神色,看得连我也忍不住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晶刀:“可就算这样,那也――”
“此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就拿江穆相助你与少公子二人一事说起,若此事败露,首先会被牵连的也是他这个明面上的流江城主,可他却直言江穆有虞,想必是有人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并且以此来作为交换差他前来对付我们,而那人正是江简!”
“可是――”我心绪纷乱,一会儿觉得施睿隐言之有理,一会儿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由疑道,“就凭他的本事也伤不了我们,江简派他来干什么?给我们送刀子吗?”
不过若真的是江简派他来的,那这晶刀的来历也就说得通了,说不定就是他偷了我爹爹的晶刀,才不敢回苍穹、一直蜗居在这云州呢。
“不能伤你我二人的性命,却可拖延时间!”施睿隐沉声道,“花朝姑娘,正事要紧,他既然已被你擒住,那也不必管他死活了,先找到水牢才是,若是晚了,少公子那边恐会生变!”
一听云霄那边可能会有危险,我大惊失色,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收刀站起:“你说真的?”
“不管是真是假,我们还是先前往水牢要紧。”他道,“区区一个傀儡,还成不了什么气候,花朝姑娘,我们快走吧。”
他说的没错,不管这傀儡是不是江简派来拖延时间的,总之先跟云霄他们会合再说!
我点点头,正欲撇下这傀儡不管,和施睿隐一同前去寻找水牢,那傀儡却忽然发出一阵大笑,勉力转头看向我们,眼带嘲讽地道:“两个蠢货,现在才意识到,晚了!江简早已前往水牢,都过了这么久,那些人想必已经被他杀光了!蠢货,居然这么晚才看穿我们的计划,真不知那懦夫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帮助你们对付江简会更有胜算!哈哈哈……不知道我会安上谁的心?是那个懦夫的?还是他爹的?若是那魔尊遗子的,那可就再好不过了,他爹当年再厉害也成了江简的刀下亡魂,如今他儿子好不容易活了过来,却又要死在江简的手里,你们说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的?什么魔尊,什么魔尊遗子,狗屁都不是!还不是一样要成为爷爷的下酒菜,哈哈哈哈哈……”
他这一番话说得我心头火起,正想给他一个教训,他就僵住了面容,笑声也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他的头了无生气地垂下,重重磕倒在地。
一柄折扇正深深插在他的后心处,殷红的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衫,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
我睁大了眼,缓缓偏头看向施睿隐。
“辱尊主者,”施睿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杀。”
“……你……”
“花朝姑娘,”他转头看向我,面上的肃杀神情已经尽数退去,转而换上了一副沉静的面孔,“我们在这里已经逗留太久了,少公子那边或许已经出了事,还是快些去找水牢所在之地吧。至于这个家伙,就不必去管了,傀儡死后儡虫自会爬出,钻入地底深处,在七个时辰后死去,若是没有主人在场,是不会再活过来的,没有后患。”
“……好。”
虽然明知站在我跟前的这人并不是什么良善之徒,魔尊护法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可见他这么轻易地就杀了一个人,还仅仅只是因为一句不敬之言,我就不禁觉得有些发寒,然而他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这傀儡也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就在刚才我也起了杀他的念头,因此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应了一声,就收起百花剑,又从伤口已经开始化脓化虫的傀儡身上摸出晶刀的刀鞘,将晶刀入鞘收好,就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去,开始寻找起地下水牢来。
这一回我们走得很是顺畅,除却本来就有的机关之外再没有碰到什么埋伏,然而越是这样我越着急,因为这就代表着江简对自己越是有信心,他定是觉得只需让一个傀儡拖住我们一小会儿就能得手,更何况因为晶刀一事我还对那傀儡多番盘问,浪费了不少时间,这地下水牢又不好找,当下是又气又急,急得额头都出了不少汗。
要不我干脆喊一嗓子?按照施睿隐所说的,我们现在应该已经行进到了阵法深处,离那水牢已经很久了,若是我在这里喊一嗓子,云霄他们应当听得到才是,江简既然已经察觉了我们的动作,派那傀儡前来阻拦我们,那我也不怕打草惊蛇了,他若是听到了我的喊声往我这边来,我还求之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