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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修策马离开迦图人的部队,径直前往阿尔达利安所在的小山坡。察觉到埃修的动向,坡顶的诺多精灵们警觉起来。“女士,我们的俘虏正在往这边靠近。”一名游侠走近马车,向阿尔达利安汇报,“正如您所预见的那样,他帮助扎卡尔取得了那个野蛮习俗的胜利。不过头马看来是成为了他的战利品。女士,之后的计划是什么?”
“里泰迪兰的表现如何?”阿尔达利安回答,“他有没有参与?”
“没有,但是他跟迦图人相处得很融洽。女士,您给过被放逐者自我救赎的机会,如今看来他并不如何珍惜。此间事了我会将里泰迪兰押送回艾拉克莱,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足以让他在至高法庭上被宣布为叛逆。当然,女士,只要您一声令下,”游侠的眼里释放出杀机,“在路上我就可以将他就地处决。”
“你自己看着办,卡西洛尔。”阿尔达利安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起伏,“跟里泰迪兰有关的事宜你全权负责。但现在,先看看巴兰杜克想做什么。”
“站住!”埃修登上小坡时,两名诺多游侠拔剑,剑锋交叉并行,拦截在马首之前,另外两名则摘下符印弓,捏了几根羽箭在手。“下马,然后表明你的来意,俘虏!”他们的语气与表情看似凌厉,但却因为眼神中隐晦的忌惮与紧张而显得气势不足。埃修与迦图人争马时,这些诺多精灵就站在坡顶一览了他杀戮的全过程。尽管埃修的暴力手段在他们看来毫无美感可言,但是看着迦图人被当做牲畜一般屠宰倒也不失为一种享受。然而当那名屠夫来到面前时,游侠们却开始意识到自己也有成为牲畜的风险――就算是诺多精灵,也很难坦然面对一位能够将数百公斤重的野马肆意挥砸的猛士。不管是徒手还是武装,埃修都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暴徒。
但是强烈的压迫感并不仅仅来自于埃修,同时亦来自于他所骑乘的那匹魁梧到难以想象的野兽。这头赤色的公马踏上小山坡的只有一对蹄子,后半截身子还支棱在下方。两柄在面前交错的长剑并未让公马有所退却,相反,它奋力向前,将两柄长剑拱开,在坡上站稳四蹄,原本还算宽敞的坡顶立即显得拥挤起来。公马的体味随风逸散开来,正在马车旁优哉游哉啃食青草的精灵马不安地嘶叫起来。
“我要见阿尔达利安。”埃修跳下马背,面无表情地说。
“直呼女士名讳,已是僭越!”名为卡西洛尔的游侠喝道,“俘虏,你先跪在地上,自行掌嘴五十下,再来征求女士的许可。”
埃修莫名其妙地看了这个诺多精灵一眼,认出来正是先前与里泰迪兰互讽的那位。里泰迪兰是怎么形容这位的?“艾拉克莱里长大的乖宝宝”,还真是恰如其分。这般既盛气凌人,同时又幼稚得引人发笑的言论,不知道是这名游侠的特长所在亦或者是整座东部大森林的文化特产。埃修不想多做纠缠,踏前一步,果断地将对方擒拿入怀。
立时便有三张银光闪烁的符印弓对准了他。埃修单手扼住卡西洛尔的脖子,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同时看向马车,口中蹦出两个简洁的字音:“盐矿。”
马车的帘子在微风中沉默地飘荡,少顷,丢出来两个同样短促的字音:“地图。”
“狼斧。”
“位置?”
“北境。”
“然后?”
“狼斧。”
“身为俘虏,你是在跟我谈条件?”终于有一个完整的语句自车厢内传出,带着冷酷的怒意。而此前构建在字音与字音之间快速交换的简易谈判则正式宣告破裂。
“不错。”埃修不为所动,捏在卡西洛尔喉咙上的手掌慢慢收紧,手背青筋暴起。后者发出一声细弱的呻吟,脸色逐渐因充血而涨红。“那个酒鬼的下落,还有这个倒霉蛋的性命,交换狼斧。”
“以为当了迦图人的狗,就有资格转过头向我吠叫吗?”阿尔达利安说,“巴兰杜克,诺多精灵跟潘德人不一样,我们不会向死亡卑躬屈膝。呈上盐矿的地图,我会考虑宽恕你对我们的冒犯。”
“具体的路线在我的脑子里。”埃修镇定地说,“至于那张地图,已经在扎卡尔的帐篷里化为焦炭了。我可以告诉你盐矿究竟在哪,怎么走;但是作为交换,你得归还狼斧。”
“你先释放卡西洛尔,告诉他盐矿的具体地点,他转告给我后自然会把狼斧带给你。”
“没可能,”埃修断然拒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希望你能听懂这是个修辞。”
“……上车。”
埃修推着卡西洛尔,小心翼翼地向马车靠近。从始至终,他都将怀里的人质人质作为掩体隔在身前,坚决不让自己的身躯直接暴露在马车前方。一旦稍有不慎露出破绽,阿尔达利安只需要拉动那张神妙的长弓,埃修目前为止做出的一切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来到马车前方,埃修从游侠的腰上摘下剑鞘,挑开车帘。阿尔达利安正端坐在车厢一侧,朝他瞥来漠然的眼神。狼斧被她踏在脚下,那张白布包裹起来的长弓拄握在手中。阿尔达利安的另一只手并未搭在弓弦上,而是自然地垂落在身旁。即便如此埃修并未掉以轻心,他挟持着卡西洛尔钻进车厢,在阿尔达利安对面落座后才将他推出去。
“狼斧可以给你,”阿尔达利安直截了当地说,“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的服役已经结束。我之前说过,你需要为我服务赎回狼斧与你的人身自由。今天的种种僭越只会进一步地延长你的刑期。别忘记,你是我的‘俘虏’。现在,告诉我冯在哪。”
“原来阁下从来都不曾打算与我谈判。”埃修的身子缓缓绷紧,他看似在与阿尔达利安对视,实际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后者的双肩,提防着那里任何可疑的、彰显敌意的异动。
“俘虏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他的所有者,我并不觉得与我的俘虏有什么谈判的必要。”阿尔达利安说,“别盯着我的肩膀看了,落幕弓已经在你身上留下了魔力的烙印,像是一个难以根除的顽疾。只要我愿意,不需要拉动弓弦也可以让你再度感受当时的痛苦。就像这样。”也不见阿尔达利安如何动作,璀璨的光华自白布间溢出,一闪即逝。“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把你放进马车?因为离得越近,痛感便越强烈。不过消除烙印的方式很简单,只需要一滴被稀释过一百倍的青春之泉水。所以,巴兰杜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要搞清自己的处境,更要明白自己的立场。去努力争取我的恩赐。鉴于在艾拉克莱,跟你一般需求青春之泉水的竞争者为数不少,所以要多加努力。”
埃修原本已经开始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那股身体被切割的痛楚,但在听完以后,原本凝重的脸色便放松下来,甚至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如果不是已经开始积蓄力量,埃修甚至想痛快地大笑出声。他俯下身,捡起狼斧,在自己手掌上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而后向阿尔达利安展示那条开始快速愈合的血痕。“我很清楚我的立场,也很清楚阁下的立场――顺带一提,在潘德的通用语中,‘立场’与‘位置’其实是一个意思。”埃修一边愉快地欣赏阿尔达利安骤变的脸色,一边挥出了自己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