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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如愿以偿地扎进了欧鲁巴的后背,但是刺客完全没有得手的欣喜,因为在他的构想中,这一刀本该直接刺穿剑斗士的心脏,可在最后关头欧鲁巴的身子侧了一下,刀锋陷入了肋下的肌肉中。这无疑是一次失败的刺杀,他非但没有对欧鲁巴造成重创,反而将自己置身在剑斗士的阴影中!
好在他并非独自一人,双刀再度形成交错的刀光席卷上来,同时数十个黑影窜出黄沙,落在欧鲁巴周围,手中的毒牙飞镖激射,金属的寒光在黑夜里像是泼洒出去的雨幕。他们都是天蝎刺客当中的佼佼者,不再是黄沙下潜伏的毒蝎,而是蛰伏在阴影中的刀刃!
一时间欧鲁巴的面前是扑击的双狼,身后是再度张开血盆大口的毒蛇,周围还有来袭的飞蝗。他仿佛是巨浪尖头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海渊吞没。这一刻所有的刺杀者心头都生出一种功成的欣慰与喜悦,是的,就算你是超一流武者,在这样的毫无破绽,毫无死角的攻势下,也该陨落了。
欧鲁巴在这时向前踏出了一步,军刀刺入了他的右胸,短刀再次捅进他的后背,密集的毒牙飞镖扎进他的身体。欧鲁巴感觉到那种千疮百孔的疼痛,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正跟一个破漏的水袋一样不断涌出鲜血。但他知道自己的这一步没有错,因为他还活着!他虽然身受重伤,但依然活着!
依然可以展露獠牙!
另一把刀已经朝欧鲁巴的脖子挥去,但是他不闪不避,提起手中的巨剑径直捅进了对方的小腹。对方的覆面盔下流露出一丝带着剧痛的错愕,他以为欧鲁巴会躲,会闪避,会千方百计地不让刀锋砍下自己的头颅,但他万万没想到欧鲁巴居然会选择跟自己以命换命!他的刀确实可以斩下欧鲁巴的头,但他自己的上半身也会被正在上扬的剑锋剖成两半!
这个疯子!
他不想跟欧鲁巴换命,必杀的一刀偏折,转而想砍掉欧鲁巴持剑的手,却扑了一个空。欧鲁巴在军刀改变方向的那一瞬就已经松开了剑柄,长身后退,一拳重重地擂进刺客的胸膛!刺客口中喷出一道凄厉的血线,胸骨碎裂的声音响彻他瘦削的身体。他犯了一个堪称愚蠢的错误,暴起的毒蛇应当立即远遁,永远都不能把自己暴露在雄狮的阴影下,哪怕毒牙已经咬进了狮子的身躯!
“你怕了,达曼?”欧鲁巴的喉咙深处血如泉涌,但他依然冷笑,眼神中满是轻蔑,“还是说你在成为超一流武者后已经忘记了战场为何物?”他弯下身子,像是蛮牛一般撞进了刀客的怀中。他先前无比忌惮对方身前三尺的刀光,但现在却义无反顾地踏了进去。两柄军刀先后刺穿了他的后背,而欧鲁巴的双手也探进了对方小腹的伤口!
“来啊!达曼!让我来告诉你战场的唯一原则,那就是――你死我活!”欧鲁巴狂吼着,他嘴里狠狠吐出一口血,正溅在覆面盔的孔隙上。一时间刀客的眼中只能见到一片刺目的红,而后小腹一轻,像是有什么东西“呼噜噜”地滑了出来,而后便是筋肉被拉扯的剧痛!
欧鲁巴生生地扯出了他的肠子!
含混的痛呼声从刀客口中发出,他的架势在翻江倒海的痛楚面前完全溃散了,欧鲁巴撞着他一直冲出了加辛,将他狠狠地顶翻在村口的京观上,两人在苍白的首级上滚做一团。欧鲁巴想要拉断对方的肠子,尝试了几下都失败了。他冰凉的双臂已经不听使唤,似乎那里的热血已经流尽,苍白的皮肤下隐约可见半透明的青筋。
“太子殿下还在等我,所以我留你一命。欢迎你和哈桑在我归国的路上截杀,当然,要做好跟我换命的觉悟。”欧鲁巴在刀客的耳边阴森森地说,而后他拖着破破烂烂的身体,像是一头挣脱罗网的困兽,踉跄却坚定地朝北方前行,黄沙上留下了两行清晰的血色脚印。
刀客躺在冰冷的黄沙上,捂住自己的小腹,手指间尽是一片温热的触感,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地流逝,与此同时流逝的还有他不可一世的自信心。
是的,他战败了,而且战败的方式极其惨烈。他一度以绝伦的刀术将帝国最强的剑斗士压制得连连后退,却不是一条身受重伤的疯狗的一合之敌。欧鲁巴在向前踏出那一步时就已经朝他发起了一场疯狂的赌局,赌注是两人的命!
有人扶起了刀客,将肠子塞回他的肚子里。那名被欧鲁巴一拳重伤的刺客此时被人搀扶着来到他身旁,他嘴里不停地咳着血,却喋喋不休:“我早就劝过哈里发,围杀谁都可以,就是别打欧鲁巴那条疯狗的主意,他可是潘德独一无二的,死囚出身的超一流武者。死囚啊,你知道死囚是什么概念吗,就是每天都在角斗场上跟别人或者跟野兽刀剑相向的人,论玩命我们哪个比得过他?他不听,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要掂量掂量剑斗士的头颅之类的疯话。这下好了,非但没杀掉欧鲁巴,你我还身受重伤,,等菲尔兹威从对瑞文斯顿的战事中抽出身,派出赫拉克勒斯时,我们就躺在床上看着他一路攻城略地吧。”
“闭嘴,哈桑。”刀客虚弱地说。
……
中部大平原上飘着蒙蒙的细雨,塞文克罗堡沐浴在连绵的雨线中,像是一个巨人沉默守望的背影。
乌尔里克五世坐在钢琴边,却不演奏,手指平静地扫过黑白相间的琴键,偶尔按出几个跳跃的音符。哥顿沉默地站立在乌尔里克五世身后。与帝国的战事基本上已经可以宣告结束,驻扎在此处的军士都已经相继撤离,但乌尔里克五世依然留在塞文克罗堡。艾尔夫万公爵亲笔书写的邀请函就放在乌尔里克五世的面前,封口的白腊依然完好。
“今晚,便是王城开宴的日子了。”乌尔里克五世似是在自言自语,语气听不出喜怒,“奈德依然高坐在裁判所副所长的位置,甚至开始掌管商人公会的运营。我还听说他把宴会的准备工作做得相当完美。”
“但丁阁下已经失去了最好的动手时机。今夜过后,恐怕再难遏制异端将手伸进萨里昂的方方面面。”哥顿低声说。
“不,今夜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乌尔里克五世斩钉截铁地说,“奈德只有死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些站在他身后的贵族才不会跳出来兴风作浪。”
“可人选呢?”哥顿说,“这个人不能有任何我国的势力背景,他必须混进守卫森严的宴会,刺杀奈德,然后还要在一众强者的环伺下逃出生天,或者扛过震怒的埃尔德雷德侯爵的拷打。就算有但丁从旁接应,成功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我也不知道,只能选择相信我的代行者。”乌尔里克五世缓缓地摇头,“今夜过后,一切就有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