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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跟波罗是一对兄弟,两人都是隶属于拉里亚的卫兵,不上不下地在城门口站了五年的岗,是不折不扣的老兵油子。俗话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五年两人在城门一唱一和地从各国商队搜刮了不少油水。扣去孝敬给长官的那份,倒也足够他们去酒馆挥霍一番。可今天兄弟两在城门站了半天,来往都是些升斗小民。年夜是在**肚皮上度过的马克有些犯困,他突然想起来这几天正是帝国人那劳什子的年祭,也难怪来往拉里亚的商队骤减。他打了个哈欠,想拄着长矛眯上一小会,却突然被波罗捅了一下:“哥,快看!生意上门了!”
生意?马克一个激灵,腰杆不自觉挺直几分,同时快速地揉了揉脸,努力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来。这是他跟波罗两人总结出来的《门卫生意经》最重要的一点:军容生财!一个驼背犯困的卫兵可没有什么威慑力,只有一副刚正不阿的眉目才能唬住那些鬼精鬼精的商人!
马车队伍渐渐靠近城门,沾满泥土的车轮吱呀吱呀,在地上留下不浅的车辙。兄弟两都有些喜出望外:霍,好像是条肥鱼啊!只不过看到马车上的萨里昂商会的徽记,又有些气馁。倒不是说不能刮自己人的油水,只是这等规模的商队都有过硬的后台,他俩区区拉里亚门卫,只不过算是泥土里翻腾的小蚯蚓,撩拨一下过江的强龙倒也无伤大雅,但地头蛇却万万招惹不得的。
马克有些纠结,他今晚还想着去酒馆潇洒一番呢,顺便找昨晚的姑娘叙叙旧。他跟波罗对视一眼,波罗耸耸肩,意思是:老哥你咋办我咋办。
那就这么定了!马克上前一步,刚想拦下车队,突然为首的马车后转出一骑,一身暗沉的铁甲不动声色地吞噬了所有照射过去的光线,胯下的战马浑身披甲,戴着一张做工精致的狰狞铁面。马克突然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挺直的脊梁有些发软,寒意悄悄地盘上了后背:异端的……黑骑士?!
拉里亚以东跟诺多森林接壤,饱受诺多精灵的侵扰,但凶名远不至止小儿夜啼的地步,毕竟他们只是在森林中活动,只有胆敢冒犯森林的奴贩还有迷路的商队才是诺多巡逻队主要的猎杀目标。因而时常会潜入城内寻找祭品的异教徒带给拉里亚的居民的噩梦更要真切一些。
马克两脚发软,若不是还有条长矛拄着,他几乎就要瘫坐在地了,波罗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他们甚至没留意到一个黑骑士是不可能中规中矩地跟着商队的。萨拉曼奇怪地看了两兄弟一眼,递上入关的文书,在两人眼前晃了晃,也不见二人有所反应。杰弗里从车厢探出头来,把一个徽章扔到马克脸上,有些不耐:“别碍事。”
冷眼的金属质感让马克回过神来,他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并不是货真价实的黑骑士,应该是某个无赖骑士行好运,凑齐了一身黑骑士的行头。可当他看清徽章上那亮银色的雄狮时,又有些站不住脚:银狮徽记?见鬼!这支商队……直属于萨里昂商人总会!
萨拉曼也有些意外,他跟总会交情不浅,知道银狮徽记除了能在萨里昂国境内畅通无阻免检出入以外,更是能凭此征调一队狮骑士小队保驾护航。“有了这东西你还雇我们干嘛,省下这笔钱才是你的风格。”
杰弗里心下苦笑,如果自己没带着那个烫手山芋肯定是不吝征调野战无双的狮骑士,但动静自然也会更大。光是走漏一点风声就惹得死亡骑士不远万里地从高山堡赶至拉里亚,若是真是大张旗鼓地抽调狮骑士,坐实了匹夫怀璧的事实,恐怕诺多人都会从林子里冲出来拦截自己吧!他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进城吧。”
车队进城,马克波罗两兄弟失魂落魄地对望一眼:这都什么事啊?
拉里亚并不算如何繁华,街道两旁的建筑大多未经修缮,依然保留着旧潘德时期的简朴风格。实际上在大陆经济榜上,拉里亚跟波音布鲁一直是一对争先垫底的难兄难弟,前者东临诺多,往北还有迦图人,间或还有教团巡逻队过来打秋风;跟帝国开战期间常常首当其冲;后者则经常是迷雾山大军光顾的对象,恶客上门期间苦不堪言。将马车安置好以后,杰弗里如释重负:接下来前往拉里亚的蓝泽尔酒馆将那件东西交出,这件苦差事就到头了。佣兵们也如蒙大赦,虽然佣金还没到手,可至少能安稳地休整几天了,不必在野外担惊受怕。当下就有人掏出了随身的酒囊张罗着去打酒,若不是萨拉曼板着脸抽了几马鞭,恐怕佣兵们很快就一哄而散了。杰弗里站在萨拉曼身边,似笑非笑。众人突然意识到他们头儿旁边站得可是一只出了名的铁公鸡,自己那份双倍的佣金还没到手呢,可别被他克扣了。
好容易安顿下来,杰弗里拍了下萨拉曼:“去蓝泽尔酒馆喝一杯?顺便把那个小伙子也喊上……咦?”两人这才留意到埃修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车队。不过好在埃修那一身死亡骑士的装备实在是太扎眼了,他们没费什么力就从一个卫兵口中打听到一个黑骑士打扮的无赖骑士往竞技场去了。
“您想要参加真剑决斗?”竞技场负责人是个油头粉面的胖子,埃修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数钱,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是的。”埃修说。
“很好,押金一百第纳尔。”
埃修有些意外:“要押金?”
负责人有些不耐烦:“当然是要押金的,打倒三人以下,概不返还。打倒五人,就能赚300第纳尔。打得更多,赚得越多。如果你能在真剑决斗中生存到最后,那就会获得2000第纳尔。”话音刚落,最后一枚第纳尔从他肥厚的手指间滑落进钱袋,丁零作响。
“还有没有赚得更多的?”
“有,”负责人撇嘴,“你可以赌自己生存到最后一轮,赔率一比十,一千第纳尔起价。”
不愧是萨里昂的商人啊,埃修心下感慨着,光是抽取押金这个规定就不知道榨干了多少草根斗士。至于生存到最后的2000第纳尔?埃修好歹也是在帝国的角斗场中混了十年的,个中内幕他了如指掌,至今为止埃修从没见过有哪个猛士能够顺利地揣走2000第纳尔的巨款。真剑决斗的四十人中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是竞技场豢养的斗士,职责就是力图淘汰真剑决斗中的潜力股。
“我没钱。”埃修说。
负责人没说话,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拿这套铠甲抵押行不?”埃修问,“一套死亡骑士的铠甲,价值多少第纳尔?”
死亡骑士的铠甲?一整套?
负责人有些讶异地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埃修,而后鼻子里冷冷哼出一声:“三千第纳尔吧。”
埃修有些无奈,他来的路上在武器店里看到一件纹章罩袍链甲也不过堪堪五千第纳尔出头,而象征着潘德大陆金属工艺巅峰的黑骑士甲自然不可能是这个价位,事实上,死亡骑士甲,有价无市!猎杀死亡骑士小队本就是九死一生的差事,同等人数下,黑骑士几乎能碾压任何兵种!在这种背景下,死亡骑士甲的稀缺度可想而知。近几个月来,市面上仅有一套残缺的死亡骑士甲流动,在萨里昂的拍卖会上以七十万第纳尔的天价被布伦努斯公爵收入囊中!但负责人就是掐准了他没钱的死穴,不然也不至于一口报出三千这个寒酸的数字来。埃修还想再争取一下:“门外还有一匹死亡骑士战马,也报个价吧。”
死亡骑士战马?负责人的手指当即就是一个激灵,他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认真权衡了一下,重新开价:“连甲带马,一万第纳尔。”
“一万零一百第纳尔,交押金之后,全押我赢。”埃修说。
“可以。”一百第纳尔不过是一个零头,负责人没有丝毫犹豫,点头答应。虽然埃修让他有些忌惮:一个有能耐穿着死亡骑士套的家伙当然不是一个善茬,可想起他安插下去的斗士们,这点忧虑很快消弭于无形了:难不成他真能一个打十个?一群人一拥而上,压都压扁他!